章束脩忽然說出領結婚證的話,宋小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瞬間面紅耳赤,跺著腳說道:「哪有女方家主動要求要結婚的!」

章束脩說不動女兒,心裡越發著急,這孩子眼瞅就奔三十了,男的還好說,可女的到這個年齡,再不結婚可就越來越被動了,哪怕先不舉辦儀式,但還是證得抓緊領了。

「現在新社會,哪用得著那麼多說法,再說你倆都夠晚婚條件了,先領個結婚證也是合合理。」章束脩儘量緩和了口氣,希望孩子能聽進去。

老媽這麼一說,宋小青仔細想想覺得也有道理,便說道:「您要堅持這樣也行,不過得等我爸回來再說。」

宋益平退休在家,統共也沒清閒了兩年,就被返聘回單位回去又上了班,平時有忙有閒,倒也不算緊張,正好最近為了寶山鋼鐵廠一個技術課題,跟專家組出差去了上海,已經走了兩個月,說是端午節回來,結果端午節都過了也沒個動靜。

「那就明天打電話先跟你爸說,正好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章束脩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忍不住打個哈欠說道:「早點睡吧,一點小事讓你折騰到大半夜。」

宋小青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誰折騰誰,她早就困得不行,這會兒聽到老媽發話,匆匆去洗了把臉,連面膜也沒做,就往自己房間走,剛準備關門又聽章束脩說道:「我才剛回過味來,讓你趕緊辦證是為了你好,整得好像我著你跳火坑似的。」

宋小青頭皮發麻,連忙關上門鑽進被窩,躺在上越想越生氣,反而睡不著了,忍不住給寧向東發了個簡訊:「都怪你!」

她可不知道,寧向東此時正睡的昏天黑地,連夢都沒做,一覺睡到大天亮,爬起來給龔強打電話,兩人一起出去吃了早飯,又開車拉著龔強來到單位。

胖子如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通勤方式,每次坐車都在後排,夢想多年的企業家派頭終於得願以償。

碰巧銀谷大廈新來了一個門童,真把他當成領導,親自跑去打開車門,待龔強下來後,才引導他的司機寧向東開走車。

寧向東來到辦公室,先打開窗戶換氣,隨後摸出手機往桌上一扔,又泡好一杯茶水,這才把兩腳架在桌子上,擺出一個極為慵懶的姿勢,拿起桌上的晚報,打算開始一個愜意而無所事事的一天,手機忽然嗡了一聲。

他平時習慣把手機調到無聲狀態,只用震動,這聲嗡嗡還是因為和桌子引起共鳴放大了聲音,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手機的呼吸燈有規律的忽明忽暗,寧向東忙拿起來,看到灰白色的螢幕右上角一個信封的圖標在閃爍。

「都怪你!」打開簡訊,一看宋小青發來這麼一句話,再看時間,是昨天半夜,寧向東當時就毛了,這是唱的哪一出?

趕緊給宋小青打過去,電話通了可沒人接,寧向東看了看時間,應該是早晨開例會沒拿手機。

剛掛掉電話,陸清宏推門進來。

「向東,一會兒咱倆馬上走,車票昨晚已經訂好了。」

「去哪?」寧向東莫名其妙。

「辛集!」陸清宏一臉嚴肅。

「怎麼了?」寧向東被他的樣子搞得緊張起來。

「那邊昨天出了生產事故!」

「什麼?」寧向東大驚:「有人受傷嗎?」

陸清宏沉重的點了點頭:「有一個工人死了。」

「那我們快走!」

寧向東慌亂的把扔在桌上的車鑰匙劃拉到抽屜里,跟陸清宏走出房門。

公司另外有車送他們到火車站。

車票是卡著時間點買的,兩人趕到車站時已經開始檢票了。

上火車剛剛坐穩,寧向東一摸上:「壞了!」

陸清宏忙問怎麼了。

「剛才走的急,把車鑰匙和手機都劃拉到抽屜里了。」

「哦,那沒事,公司如果找你打電話不接,肯定會打我電話的。」陸清宏鬆了口氣。

寧向東想了想,沒拿手機好像也耽誤不了什麼,自己爸媽在保定,輕易也沒個電話,公司都知道他跟老陸出差,什麼事也誤不了。

他這麼想的時候,抽屜里的手機已經快被宋小青打爆了。

連續打了幾個電話沒有人接,宋小青忍不住給寧向東發了個簡訊:「我媽讓咱倆領結婚證,開心吧?」

沒有人回答……

過了一會兒,又發了一個:「你要是忙,待會兒看見簡訊回我……」

還是沒有人回答……

「昨晚給你發簡訊,早晨看見怎麼不理我?」

「……」

中午的時候,宋小青在台里吃了飯,破例沒有跟同事上街尋找新聞線索,而是一直坐在辦公室里,盯著桌上的手機。

這期間來過兩次簡訊,都跟寧向東無關。

到底怎麼回事?

宋小青心裡越來越發毛。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她再一次把電話打了過去,提示關機。

宋小青的眼淚在眼睛裡打轉,難道真像她媽媽說的那樣,戀談的越久,成功的幾率就越小嗎?

她對自己的感一直都充滿自信,從竇初開時,心裡就只有寧向東,她相信寧向東心裡也一定只有她,這麼多年聚散離合,都沒有任何力量拆散他們,現在能夠天天廝守在一起,反而會出意外嗎?

宋小青又打了一次電話,還是關機。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她坐不住了,好容易捱到下班,飛快的趕到寧向東家,可敲了很久的門,還是沒有人應答。

「我就在這裡等著你,看看你幾點回來。」宋小青背靠著門,想到。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已經半夜了,她昨晚就睡得晚,此刻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而心裡的擔憂越來越深重。

「再等一下,十二點要是還沒回來,就走!」

宋小青默默地對自己說,又不經意的想起,很多年以前那個夜晚,她跟寧向東到機場去送石總工,那還是深冬時節,送走石宗勤後,兩人在機場呆了一個晚上。

那一夜,並原遭遇了歷史上最嚴重的倒寒。

那麼冷都堅持下來了,現在可是盛夏啊。

宋小青心裡微微一笑,她可忘了,那晚是跟親密人守在一起,而今夜,只有她自己孤獨守望。

不過宋小青已經想不到這些了,她靠著門席地而坐,又渴又餓又困,就這樣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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