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一直看著周昌,心想萬一這傢伙忽然說『我不怕死』,身為貴族、大劍師、炎夏帝國統治者大禹王看重的人,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見周昌這般說,心下鬆了一口氣,好像放下了一個重重的包袱,忙道:「我怕死。」

話音剛落,那女人的臉就變得模糊起來,很快就消失了。

那張女人的臉消失的那一刻,周昌和長陵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幽幽的嘆息聲,隨後,又是一陣笑聲。

然後,又聽到那個輕柔曼妙的聲音說道:「你們兩個人當中,只能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離開這裡,誰先拔掉那株藏骨花的根,誰就可以離開。」

聲音是從他們頭頂上方的空中飄來,幽幽的帶著幾分憐惜和不忍。

但是,周昌和長陵從這聲音的語氣中聽到更多的是詭異和惡毒。

聲音剛一說完,長陵體內凝固的真氣,瞬間就融化了,他的身體又可以活動自如了。

身體的變化,讓長陵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那詭異的女人所為,也不得不相信那女人隨時都可以殺了他。

想到了死,女人的話立刻就迴蕩在他耳邊,立時想到那血水中佇立的花根來,心想那個東西應該就是藏骨花的根了。

這時,周昌也想到了佇立在血水中那根淡綠色的花根。就在長陵將腳踏入血水之中時,周昌也跑了過去。

長陵見周昌也跑過了過來,冷笑了一聲,伸出右手快如閃電般打在周昌胸前,只見周昌身體失去了重心,飛出兩米多遠,重重的摔在地面。

「你註定要死,可恨的是殺你的不是我。」長陵陰冷的看著摔在地上的周昌,怨毒的說道。

長陵說完,便蹲下身迫不及待去拔那棵沒有了花朵的根,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他這輕輕一拔,周昌就會被那詭的女人索取性命,那鐵劍自己一定要帶走。不過,遺憾的是不能從那小子身上得到開啟鐵劍的秘密了。

心裡想著,隨手便拔起那花根。

就在花根被長陵拔出地面的時候,忽然傳來女人悽厲的叫聲,被拔起的花根的地面凹陷了一個大坑,滿地的血都流進了大坑中。

還沒等長陵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忽然從大坑中伸出一雙慘白的人手,死死抓住了長陵的雙腳,用力一拉,將還沒有回過神的長陵給拽翻在地,向坑裡拖去。

長陵終於反應過,他定了定神,拔出長劍去砍那雙人手。可是那雙手像是精鐵鑄成的一般,砍在上面只發出噹噹當的響聲,切不見有絲毫的傷口。

他定了定神,強運體內的真氣灌注到長劍上,然後再用力去砍那雙慘白的手。雖然,這次砍出了幾道傷口,但是那雙手似乎有自愈的能力,很快傷口就癒合了。

長陵看著自己的身體緩緩的被拖入坑中,一臉的惶恐之色,可是自己對此毫無辦法,忽然他看到了周昌,忙衝著他懇求道:「周昌,救我。」

周昌此時剛好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長陵的上半身已經被一雙手拖入了突然冒出來黑洞中,也沒多想,下意識地撲了過去,抓住了長陵的手。

長陵沒想周昌會救他,感激的看著周昌。他細長的眼睛給周昌留下了無數的噩夢,他不看還好,他這一看,周昌忽然就將手鬆開了,「老子救你,你還會殺我。」

長陵有些錯愕,隨即轉為憤怒,他張開嘴要罵周昌的時候,那雙慘白的人手猛地一用力,他整個人頓時快速的向下沉去,傳到周昌耳朵的只是一聲悽厲的慘叫。

周昌被這慘叫聲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就在這時,一股灰白色的煙霧從洞口升騰而起,很快幻化成了一個人形。

周昌仔細一看那灰白色的煙霧幻化的人形,竟然和長陵有幾分相似。

那人形睜開的眼睛,發出淡藍色的亮光,直勾勾的看著周昌,嘴裡一張一合說著什麼。

周昌駭得臉色發白,以為是長陵的鬼魂前來索命,轉身就跑。

就在周昌轉身的時候,那一雙慘白的手,再一次伸了出來,抓住了那煙霧幻化的人形,一把又拖拽進了洞中。

沒有過多久,從那黑幽幽的大坑中爬出來一個女人,那女人全身赤裸,身上沾滿了深黑髮臭的泥土。

那女人妖嬈的身體,在清風的吹拂下,像水蛇一樣,一搖一擺甚是妖媚。她看著周昌張皇逃跑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隨即臉上又露出淡淡的哀傷,喃喃說道:「五千年了,終於醒過來了!」

周昌不敢回頭,拚命地向樹林裡跑去,由於太過緊張,被四處散落的石頭絆了好幾下,腿疼的哇直叫,可是他不敢停下,一直跑到樹林中,這才回頭向宮殿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看見了那個女人,明亮的月光下,照在她滿是污泥的身上,很難分清她的身份和性別。但是那妖嬈的身材,和隨風搖曳的曼妙身姿,讓周昌相信,那是一個女人。

周昌發現那個女人好像在注視著他,甚至還能感覺到那女人目光中的含義。那是一個人計謀得逞之後,所表現出得意的目光。

到底是什麼計謀得逞了呢?周昌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應該馬上離開這裡,他回過頭,向樹林的深處走去。這一刻,他再也不用擔心長陵的威脅了,因為那個女人的出現,似乎就代表著長陵的死亡,包括他的靈魂。

周昌不知道心裡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想法,也許是剛才看到那團很像長陵的灰白色的煙霧的原因。

胡思亂想間,周昌已經走向了樹林的深處,他沒有目標,只是順著一個方向不停的走,只要能快一點走出這片樹林就好。

月光在晃動的樹葉下忽明忽暗,周昌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他走的很慢。

出不知道多久,不知不覺間,天已破曉,東方露出了一抹朝霞。周昌的眼睛微微發紅,不知道是沒睡好的緣故,還是想起了親人。

等天色大亮的時候,周昌又爬到樹上掏了一個鳥窩,喝了幾個生鳥蛋,然後繼續趕路。

大概快要到中午的時候,周昌終於走出了這片樹林,他抬頭向遠方望去,群山巍峨,綠林起伏,直與天際相連,根本看不到盡頭。

他心中一片迷茫,到底該往哪裡走,如何才能找到胖子他們?越想越迷茫,乾脆什麼也不想了,靠在一棵大樹下,竟然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睡夢中,好像有人在輕拍他的臉。他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將頭側到另一面又繼續睡起來。

可是,那人拍打他的臉更加用力,似乎還在他耳邊說著話。

周昌罵了一聲,忽然想起了自己所處的地方,隨時都會有野獸出沒,猛地跳了起來,拔出背上的劍,「是誰?」

沒有人回答,不過他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女人,她身材纖細,長發垂在肩頭,在清風的吹動下,飄了起來,遮住了她大半的臉。

這女人的身後背著一把幽黑的長弓,還有一個裝著幾支羽箭的箭袋。

雖然周昌看不清女人的臉,但是,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感到非常的親切。能讓周昌有這種感覺的人,除了簡妮珍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了。這種感覺,再結合女人的裝扮,周昌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簡妮珍。他又將頭低了低,看向那女人的手指,那女人的手指上果然戴著一枚生了銹的鐵戒指。

「簡妮珍,是你麼?」周昌輕輕的問道。

那女人撥開了吹亂的頭髮,露出了一張清純而俏麗的臉頰。但是,那深邃的目光,在淡黃色的臉龐襯托下,切又顯得神秘和詭異。

「哥哥,還記得我。」簡妮珍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周昌。

周昌被簡妮珍這麼看著,頗有些尷尬,將自己的目光移開,「這幾天你都跑到哪裡去了?我們一直在找你。」

說到這裡,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安吉麗娜和赫耳曼,心中不由為他們的安危擔心起來。

簡妮珍抿起了嘴唇,將目光轉移到遠處的群山,一臉迷茫之色,「那一天,我聽到你們說起『古爾維丹』這個名字,我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就像他曾經殺過我的親人一般。我遏制不了心中的怒意,就去找他了。」

聽簡妮珍這麼說,周昌也不太在意,這位姑娘總是神出鬼沒,「這次就算了,下次千萬不要再不辭而別了。對了,你和古爾維丹到底有什麼仇?還有,你找到他了嗎?」

想起古爾維丹,周昌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了海拉的身影,這個女人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只要想起這個女人,他就會不自覺得冒起一股寒意。

簡妮珍搖了搖頭,「我沒有找到他。」

說到這裡,她將頭轉到落日的地方,臉上的迷茫之色更加濃厚。

周昌順著簡妮珍的方向看去,這才意識到,天色已是黃昏,他竟然在這荒山野嶺里,毫不設防的從中午睡到了現在,不由暗嘲自己太過大意。

這時,忽然又聽簡妮珍說道:「我不記得我是誰了,當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就在這十萬荒山附近漫無目的遊蕩著,自從遇到了你,我就有了一種親人的感覺。那以後,我就一直跟著你。」

周昌聽簡妮珍這麼一說,想起自己是一個被遺棄孤兒,難道簡妮珍也是被父母遺棄的嗎?因為大家同為父母遺棄,才會產生親近的感覺嗎?如果不是,難道他們兩個人真的是親兄妹,同是被父母分別遺棄在兩個距離遙遠的國度?不過看年紀,簡妮珍她明顯比自己大呀,難道是她看起來成熟一點?

周昌胡思亂想著,越想越覺得不靠譜,嘴角發出自嘲的笑聲。

「你笑什麼?」簡妮珍歪著頭打量著周昌。

周昌不知道怎麼和簡妮珍說,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們走吧。」

「去哪裡?」簡妮珍問道。

周昌愣住了,他還真不知道去哪裡,舉目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山說道:「先找一個山洞住一晚,明天再作打算。」

於是,二人快步向那座山走去。這座山並不是很高,山上長滿了各種山樹,很快他們就在山上找到了一個山洞。

山洞很矮,他們都要彎著身體才能進去,山洞空間也不大,不過兩個湊合著可以躺下。

周昌在山洞裡察看了一番,並沒有野獸出沒有痕跡,便走出山洞撿了一此樹枝和雜草,將洞口給遮掩住了。

經過這麼一折騰,天色也暗淡下來,二人說了一會話,便各自靠著石壁和衣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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