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世界。

0001年03月12日。

吳清晨進入中古世界第十輪第二天。

艾克麗村莊――阿克福德男爵堡,山間路段。

高地半坡,方圓五公里之內最佳的戰術要害點。

花了足足兩個鐘頭,喝了三次水,吳清晨終於勉強弄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兩個小時前,吳清晨牌車輛(具備執法權)正常行駛的時候,路遇無牌報廢車輛違章停車,為了避免即將發生的碰撞,對方司機緊急起步,差之毫厘地避免了重大事故,但由於操作不當,雙方還是發生了小刮擦,害怕之下,對方司機不顧被甩下的乘客,匆忙肇事逃逸。

事發已兩個小時,肇事司機盜賊首領和他的屬下們,估計已經跑得無影無蹤,吳清晨耽誤的時間,損失的高熱量食品,一時半會已經指望不上什麼賠償。

情況大致就是這麼個情況。

搞清楚意外的原委,問題也隨之而來:

現在已經抓到手裡的三個精神損失費――咳,三個俘虜,應該怎麼處理?

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吳清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跪在十米之外的三個俘虜身上。

時值盛夏,天氣炎熱,吳清晨選擇的位置視野開闊,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樹蔭遮擋,要不是地勢較高,不時有山風吹拂,又有吳清晨特意讓約克下山從河邊裝來的冷水輔助降溫的話,說不定這三個俘虜早已中暑昏倒。

饒是如此,被逮住之後,精神緊張,絕望恐懼,再加上長時間跪倒,以及來自地球21世紀的先進技巧不間斷地恐嚇逼問,兩個小時下來,三名俘虜也已經東倒西歪,搖搖晃晃,渾身汗水,一副飽受摧殘的悽慘模樣。

最後一輪逼問和交代之後,騎士老爺長長沉吟,許久許久,又一次對俘虜們投出了高貴的目光。

就算是以盜賊的智慧也不難猜出,決定命運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隨著吳清晨的目光移動,跪在最左邊,年紀最大的班特,逐漸面露絕望之色,嘴唇劇烈地顫抖了好一會之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跪在中間的科布偏過頭,望著自己的兒子,目光中射出無限的愧疚和憐憫;跪在右邊的勞托卡,完全沒有注意到父親的目光,他渾身篩糠般地抖著,抖動到最劇烈的時候,勞托卡忽然猛地站了起來,沖向……

砰!

站在旁邊,警役阿布維爾始終密切關注著俘虜們的動靜,勞托卡剛剛站起,腹部立刻就挨了重重的一棍。

這可是來自地球21世紀,虐囚技術全球遙遙領先的美軍專業棍法,既能極大地增加疼痛感,又不至於對身體造成永久性損傷。

這樣的棍法,之前兩個小時的訊問過程中,三位俘虜都已經分別享受了好幾次。

挨了這一下,勞托卡立刻倒下,口吐白沫,身體蜷縮成一團,渾身上下所有能動的肌肉,每一塊都在抽搐。

隨著這一下,跪在左邊的班特睜開了眼睛,跪在中間的科布扭過了頭,再加上躺在地上掙扎的勞托卡,拚命抬起的腦袋,三名俘虜,六隻眼睛,同時死死地盯在了吳清晨的身上。

你妹啊!你們這是什麼眼神?

老子什麼都沒幹好嗎?是他自己要跳起來好不好?

中古世界呆了這麼久,吳清晨當然知道,作為比農奴還不如的封建社會最最底層,幾乎每一個盜賊,都和統治階級之間有著血海深仇,滔天怨恨。

不過,無論地球,還是中古世界,第一次真正被如此有若實質的仇恨目光鑿剮,吳清晨還是極度不適。

「別打了……綁起來吧。」

吳清晨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安托萬,阿布維爾領頭,警役,牛倌幫工協助,兩名農奴打下手,三名盜賊很快被隊伍攜帶的繩子捆得嚴嚴實實。

看著幾人做完這些,吳清晨走前幾步,牽住了長耳朵的韁繩。

三名盜賊立刻劇烈地掙扎,眼中紛紛露出了由絕望、憤恨、恐懼、哀求混雜而成的目光。

嗯?

吳清晨略一疑慮,立刻聯想到進入中古世界後,略有耳聞的「活活拖死」這一經典酷刑。

WCNMLGB!

我的面相有這麼殘暴嗎?

「好了……」吳清晨又好笑又好氣,指著下坡的方向說道:「這裡太熱,先下去吧。」看看三名盜賊身上發酵的模樣,吳清晨又補充道:「你們走前面,帶上他們幾個,走遠一點……遠一點……再遠一點!」

十分鐘左右,隊伍走下山坡,來到了溪流旁邊。

又走了幾分鐘之後,某處比較平坦的溪流灘邊,吳清晨叫了兩聲,隊伍停了下來。

停在這裡,吳清晨當然是準備給這三個骯髒到過分的俘虜,好好清理一下皮膚上不知道結了多少層的附著物。

吳清晨並沒有給俘虜們說明自己的目的,原因之一是由於語言問題,現在和這三個傢伙交流起來還很是困難;原因之二嘛,看看這三個混帳滿滿的仇恨值,吳清晨估計,就算自己說了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出乎意料的是,隨員們隨手拽住年紀最小的勞托卡,押到溪邊,解開繩索,推到水中,一直踹到溪水沒胸的地方時,看著這一幕,勞托卡的父親和伯父雖然深深嘆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但並沒有什麼太激動的表現。――大約在他們看來,能夠被快速地,不受太多折磨地淹死,已經是很難得的運氣。

花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用了十幾根樹枝和無數的大葉片,並將下游近百米都染上了一層淺灰色之後,三名俘虜身上的味道,終於淡化到吳清晨勉強可以捏著鼻子走到兩米附近。

「洛斯老爺。」

吳清晨正在檢視清潔效果的時候,強制三名俘虜洗澡之前,被吳清晨派去遭遇盜賊處查看的送信人和阿布維爾回來了。

「怎麼樣?」

「和您說的一樣……」帕梅拉滿臉佩服地說道:「小樹、樹枝、草皮倒的是同一個方向……那個那個……」

「布片!」吳清晨提醒。

「對對對!」帕梅拉連連點頭:「順著草皮倒的方向,一路的荊棘,找到了不少布片和細藤條。」

「有搭棚子嗎?」

「沒看見。」

「半空有吊籃嗎……高高的,用藤條把樹枝連起來。」

「沒看到您說的那東西。」

「有特意清理出來的空地嗎?」

「沒有。」

「有田壟那樣,一長條被砍掉了樹木的地方嗎?」

「沒有。」

就這樣,根據培訓團當時指導的要點,吳清晨細細詢問手下的「偵察兵」。

十分鐘之後。

「唔……樹枝,草皮,布片,應該可以確定是逃跑了……沒棚子,沒長時間休息點,沒防火帶,埋伏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了……沒陷阱,沒大石頭,也沒有……」

將得到的情報,和記憶中的課程仔細印證幾次,吳清晨終於微微點頭,喃喃自語道:「看來來,這幾個傢伙交代的事情……應該就是全部的真相,應該沒有其他問題了……」

「老爺……」吳清晨久久沉吟的時候,帕梅拉一次又一次地望向天空,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道:「現在這個樣子,前面算是安全了嗎?」

「嗯。」吳清晨下意識地點點頭:「應該沒問題了。」

「那我們趕緊走吧!」帕梅拉長出了一口氣。

「咦?」吳清晨偏過頭:「怎麼了?」

「宿營點呀!」帕梅拉說道:「您說的宿營點。」

「宿營點怎麼了?」

帕梅拉每年都要在艾克麗村莊和阿克福德堡之間來回幾趟,當然有自己的宿營點。

不過,送信人獨來獨往的過夜點,明顯不完全符合吳清晨一行九人,四頭牲畜的要求,送信人風餐露宿的習慣,明顯更不符合吳清晨老爺必須「富養」的極大需求。

因此,離開艾克麗村莊之前,吳清晨就和送信人,以及好幾次參加秋末運稅隊的兩名警役,仔細地商量路線,議定行程,預設了好幾個備選的過夜宿營點。

「那個……」帕梅拉指指天空:「再晚的話,就肯定走不到任何一個您說的宿營點了……現在太陽已經過了一半……」

太陽何止過了一半?

吳清晨也抬起頭,由於盜賊的事情,又是逃跑,又是訊問,又是凈化,又是偵查,多番折騰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接近四個小時。

現在這時候,應該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宿營點啊……」吳清晨搖搖頭,「不用管它們了。」

「嗯?」帕梅拉微微一愣。

「今天不走了。」吳清晨確認道:「就在這附近過夜吧……唔,前面有個小山谷,那邊就挺不錯。」

「啊?」帕梅拉又愣了一下。

趕路也好,宿營也好,路上的事情,通通吳清晨大爺說了算。

剛才有關「宿營點」的提醒,帕梅拉已經盡到了領路的義務,至於為什麼這麼早就宿營,吳清晨大爺,理論上完全沒有繼續解釋的義務。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還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帕梅拉的配合。

「帕梅拉……」吳清晨說道:「剛才過去發現盜賊的地方查看時,還記得那邊的腳印吧?」

「記得啊。」這是已經說過一遍的事情,帕梅拉說得很流暢:「腳印很混亂,大部分都是朝著山上的方向,不過沒多遠就有不少腳印走散了。」

「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知道。」全程參與了針對俘虜的訊問,再加上剛才被吳清晨指點著「偵查」時的聯想,帕梅拉明白其中的含義:「說明這三個盜賊說的沒錯,其他盜賊逃走的時候,肯定落下了不少人。」

「沒錯,就是這樣。」

吳清晨點點頭,沉吟著說道:「我打算把這些落下的盜賊都弄出來。」

「唔……」這一次,帕梅拉倒是不算太驚訝。

作為送信人,作為一位已經有三十幾年的生活經歷的中老年人,帕梅拉的閱歷很是豐富,他相當清楚,絕大多數時候,農奴犯了錯,活不下去了,就有可能變成盜賊,不過也有些時候,某些運氣好的盜賊,也未必不能重新成為農奴。

看吳清晨剛才處置三名俘虜的方式,帕梅拉就隱約猜到了吳清晨的心思。

「把落下的盜賊弄出來……」帕梅拉也開始沉吟:「這可不太容易。」

「我知道。」說到這兒,帕梅拉注意到,洛斯老爺的臉色似乎也有些為難:「所以,我現在還只是想想……嗯,只是想想……你們看住這幾個傢伙,我去溪邊,好好想一想……」

「好的,老爺。」

帕梅拉走到正在晾乾身體的三名俘虜旁邊。

接著,送信人看到,順著緩坡,洛斯老爺走到溪邊,在一片沙地旁緩緩地坐了下來。

坐下來之後,洛斯老爺撿起了一塊石子,一邊思索,一邊隨手在沙地中塗畫。

唔……洛斯老爺喜歡畫方方正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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