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事務所的耳筆們都要去郊外發小名片,店裡人手是嚴重不足,故而這幾日張斐與許止倩都是朝九晚五的來律師事務所上班。

張斐忙完手頭上的活,伸了個懶腰,心想,感覺跟以前在公司當小弟一樣,乾得儘是一些瑣碎的事,真是無聊。又偏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許止倩,輕快的寫著狀紙,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微笑,輕聲喊道:「止倩。」

「嗯?」

許止倩頭也不抬只是輕輕回應了一聲。

她倒是已經適應了這個稱呼。

張斐笑問道:「這幾天好像挺開心似得。」

許止倩這才抬頭看他一眼,抿了下唇,「沒有啊!」

「真的沒有嗎?」

張斐抄起屁股底下的椅子,坐到許止倩邊上。

「本來就沒有。」

許止倩警惕地瞧了他一眼,「你坐過來幹什麼?」

張斐一手托腮,側身扶於桉上,笑吟吟道:「是不是覺得做我的妻子太幸福了,可以毫無負擔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許止倩似被言中心思,雙頰生暈,啐道:「誰是你妻子了,可別瞎說。」

張斐嘿了一聲:「膽敢這麼與為夫說話,小心我休了你哦。」

「你敢!」

話一出口,許止倩頓時反應過來,「你有婚契麼?」

張斐道:「依照我朝律法,可以聘禮為證。」

目光瞟了瞟許止倩頭上的玉簪。

許止倩羞赧地瞧他一眼,忽然眼眸一轉,道:「可是依我朝禮法,婚姻大事,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這聘禮可得父母收,方能為證,兒女收了可是不算。」

「真的假的?」張斐疑惑道:「我還沒結過婚,你可別騙我。」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許止倩瞪他一眼,「我也沒結過婚,但民間禮法皆是如此。」

「禮法?」張斐哼道:「咱們耳筆之人,那當以律法為先。」

許止倩笑道:「你可還記得你幫方雲打官司,是以什麼理由贏的麼?」

「孝道啊!」

話一出口,張斐就反應過來了。

許止倩笑吟吟道:「這個官司,你是不可能贏的。」

張斐哼道:「這還需要打官司麼,恩公是決計不會拒絕我的聘禮。行,這玉簪就當做咱兩的定情信物,聘禮咱另下。」

想到許遵,許止倩頓時沒了底氣,「不與你說了,你坐過去,別打擾我做事。」

「別啊!」

張斐道:「那些瑣碎之事真是讓我無聊死了。」

許止倩笑道:「誰讓你把他們都派出去。」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對了!你上回說會招一批人才來事務所幫忙,還不給錢,到底是些什麼人。」

張斐想了想,道:「我想不是官員,也是進士吧。」

許止倩白他一眼:「我問你正經的。」

張斐一臉冤枉道:「我很不正經嗎?可連你的小手都還沒有摸。」

「你走開!」

許止倩急得直接伸手去推。

張斐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嘿嘿笑道:「好了!我這不正經的證據可在你手裡了,可得抓緊啊。」

「呸!你這登徒子,快些鬆開!」許止倩一臉嬌羞道。

忽聞門外范理道:「司馬大學士,裡面請,裡面請。」

二人偏頭看去,只見范理引著司馬光走了進來。

司馬光瞅著他們手拉手,不免是一愣,「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許止倩勐地一怔,趕緊縮回手來。

張斐卻是大大方方笑道:「司馬大學士別誤會,我與止倩已經定了親。」

許止倩羞紅著臉,做不得聲。

司馬光之前就是這麼認為的了,道:「這大庭廣眾之下,哪怕是夫妻關係也得注意一下。」

「啊?」張斐下意識地舉目四顧,「這這也算大庭廣眾嗎?」

司馬光也舉目四顧,「這不算大庭廣眾,難道還算暗室屋漏嗎?」

許止倩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見張斐還在跟司馬光辯,真是氣得要命,低聲嗔怒道:「你還說。」

說著,她便走上前來,「晚輩許止倩見過司馬叔父。」

司馬光道:「倩兒,你出身書香門第,可得好好管管他。」

「是。」許止倩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突然覺得這不就是承認了嗎,又低著頭道:「司馬叔父請坐,我去吩咐人倒茶。」

說罷,便熘之大吉。

張斐趕緊起身,請司馬光坐下,范理也很識趣的離開了。

「你們何時成婚啊?」司馬光笑呵呵地問道。

張斐嘿嘿道:「剛剛才下得聘禮,還未定日子。」

「難怪之前一直未聽許仲途提起過。」司馬光呵呵道。

張斐問道:「司馬大學士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司馬光正色道:「你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要培養關於律法的人才。」

怎麼不記得,我都惦記已久了。張斐直點頭道:「記得!記得。」

司馬光道:「如今我已經奏請官家,擴招國子監的訟學,我打算請你去給他們當老師。」

張斐嘿嘿道:「司馬大學士這麼瞧得起我啊!」

司馬光呵呵笑道:「誰又敢瞧不起你啊!」

「哪裡!哪裡!」張斐謙虛地問道:「對了。不知那些學生都是一些什麼人?」

司馬光道:「一些年輕的官員和一些進士。」

張斐道:「不瞞司馬大學士,這我倒是不介意,但問題是他們能服我嗎?我可就是一個耳筆之人,沒有功名在身。」

司馬光呵呵笑問道:「你這張嘴還說服不了他們?」

這還沒有聊上兩句,忽見剛剛出去的范理又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瞧了眼司馬光,又有些不知所措。

張斐見罷,便向司馬光道:「司馬大學士,我失陪一下。」

司馬光點點頭。

張斐起身走了過去,低聲問道:「什麼事?」

「三郎,大事不好了!」

范理渾身發顫,哆嗦著嘴皮子,「方才南郊那邊傳來消息,今兒一早,開封縣那邊突然派出衙差,將咱們的人都給抓走了。」

「什麼?」

張斐驚呼一聲。

惹得司馬光都不禁回頭看來。

張斐也注意到司馬光的目光,於是又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可有為何抓人?」

范理道:「他們就是說咱們的人妨礙官府催繳稅收。」

「就這?」

「嗯。」

范理點點頭,「傳消息的人是這麼說的。」

張斐咬著牙道:「他們這簡直無法無天。走,去縣衙看看。」

「等等會,司馬大學士可還在這裡了。」范理趕忙攔著他。

張斐偏頭瞄了一眼司馬光,沉吟少許,又向范理道:「你先縣衙問問。」

范理心中一凜,忐忑道:「萬一把我也給抓了怎麼辦?」

張斐沒好氣道:「官府要抓你,你躲得了嗎?這事咱們又沒違法,你怕什麼,你要是怕,就將御匾拿去。」

「那那倒不用。」范理突然想到咱們有御匾在,點點頭道:「行。那那我先去看看。」

「快去吧!」

范理走後,張斐又回到廳堂內。

司馬光一瞧他這臉色,便問道:「看來你又遇到麻煩了。」

張斐點點頭,問道:「司馬大學士可知我事務所的計稅買賣?」

司馬光點點頭道:「我自然知道。」

張斐道:「這不是朝廷正在催繳稅收麼,我就派人去郊外推廣這計稅買賣,結果剛剛傳來消息,開封縣將我的人都抓了起來。」

司馬光詫異道:「這怎麼可能?」

張斐道:「這應該不會是假的。」

司馬光捋了捋鬍鬚,道:「你與仔細我說說。」

張斐趕緊拿出一張小名片來,遞給司馬光,「其實很簡單,我就是讓他們去發這種小名片,若需要計稅,可以來找我們。」

司馬光看了眼那小名片,搖搖頭道:「若僅僅是如此的話,開封縣是不會抓人的!」

張斐道:「司馬大學士,這計稅買賣是許多人不希望見到的。」

司馬光瞧他一眼,「難道我不知道,可僅憑這一點,開封縣是不會抓人的,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張斐搖頭道:「絕不可能,那些人膽小如鼠,能做出什麼來,關鍵這幾天,他們也都有彙報,沒有聽說有什麼特別情況。」

「是嗎?那這就奇怪了。」司馬光捋了捋鬍鬚,突然雙目一睜,「難道。」

張斐問道:「難道什麼?」

司馬光瞧了眼張斐,道:「你趕緊趕去開封縣,也許他們會遭受到皮肉之苦。」

張斐面色駭然道:「這不可能吧!他們並未違法啊。」

司馬光道:「許多事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快些去吧。」

他都這麼說了,張斐能不信嗎,立刻站起身來。

「等會!」司馬光又叫住他,「你帶著官家賜你的御匾去,如此安全一些。」

這說得張斐都害怕了,問道:「司馬大學士,如此無法無天之事,你就坐在這裡?」

司馬光似乎也有難言之隱,嘆了口氣:「你也大可放心,他們最多也就受一點皮肉之苦。」

「不是。」

「這事不是什麼大事,但我可能也幫不了你。」司馬光打斷了他的話。

你都幫不了,這還不算大事嗎?

「草!」張斐直接罵得一聲司馬光聽不懂的,然後便快步往外面走去。

剛出得廳堂,許止倩便走了進來:「怎麼會這樣?」

張斐道:「你在這裡看店,我去縣衙一趟。」說著,他又向李四道:「李四,幫我將那御匾取下來。」

「哎!」

許止倩一聽,心中更是擔憂,道:「不行,我要與你一塊去。」

張斐根本不知道什麼情況,也不想她犯險,於是道:「你去找你爹。」

是呀!我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這事只能找爹爹幫忙。許止倩點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找。」

待李四取下御匾之後,張斐立刻乘坐馬車趕往開封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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