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島。

因島上常年霧氣不散為名。

石城周遭有兩處地方以霧揚名,霧島就是其中之一。

霧氣遮眼,風吹不散,堪稱天然迷陣,再加上高人設置,已然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堡壘。

天水寨八大分舵,霧島獨屬一份。

大殿。

「舵主。」

下屬招手,讓人抬來兩個大箱子,打開後珠光寶玉閃爍迷人光澤,源石一枚枚整齊碼放。

「前些日子,韓家被人查出最近幾年屢屢包庇逃民,事情鬧得很大,他們想請舵主高抬貴手。」

「這是謝禮!」

「韓家?」秦無影若有所思:

「韓通所在的韓家?」

「正是。」下屬點頭:

「隆昌大街十幾家富戶,其實背地裡都不怎麼乾淨,這韓家應該是招惹了什麼是非,才會被爆出來。」

每次徵兵,都會鬧出大大小小的亂子。

這等事,很常見。

藏匿逃脫兵役之人,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看想怎麼辦。

往大了辦,破家滅戶也是等閒,有不少家族就是被各大勢力借了個由頭,就此剷除。

當年雷霸天滅聶家,就是如此。

往小了說,也就一句話的事。

現今朝廷勢弱,權利被下面的各大勢力瓜分,天水寨若是開了口,都會賣一個面子。

「這些年,韓家的孝敬也算及時,這次就算……」

「報!」

一聲驚慌、急促的大喊,打斷了秦無影的話頭,隨即一人匆匆奔至大殿,跪地哭喊:

「副舵主,被人給害了!」

「什麼?」

「咔嚓!」

秦無影身下的座椅,陡然碎裂,他的身影也化作一抹流光,瞬間出現在跪地之人面前。

一把把人扯起,雙腳離地:

「你說什麼?」

失控的源力,讓他吼聲如雷,轟的傳訊之人七竅流血。

「舵主!」

這時,門外又有一人奔來,眼帶惶急:

「副舵主在捉拿逃民回來的路上,遭人刺殺,不幸身亡,龍舟也被毀掉,逃民四散。」

場中一靜。

一股無形的壓迫力,在殿內擴張。

「彭!」

秦無影單手虛握,黑鐵之力爆發,掌中的傳訊幫眾直接散做血沫。

「嘩啦……」

殿內,所有人齊齊跪地,瑟瑟發抖。

林淼更是咽喉滾動,心中暗叫僥倖,幸好讓他做了馬前卒,不然的話死的就是自己了。

「誰做的!」

秦無影的聲音,咆哮中夾雜著濃濃怒意。

「正氣堂!」

林淼跪地,道:

「應該是正氣堂。」

當下把傳來的消息一一說來,最後點明在副舵主秦榮遭遇刺殺的時候,正氣堂正在救人。

不!

是放走逃民!

與朝廷大政作對!

「正氣堂!」

秦無影鋼牙緊咬,腳下堅硬的地面無聲開裂,一道道裂縫朝著四下蔓延:

「好!」

「好得很!」

「有沒有正氣堂的消息?」

「這……」林淼面色一白,略作遲疑就見秦無影面色不對,急急道:

「有個叫郭平的年輕人,到處打抱不平,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可能與正氣堂有些關係。」

「查!」秦無影咬牙:

「給我仔細的查,查出來到底是誰在後面搞鬼,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以慰我兒在天之靈。」

「是!」

林淼應是。

「還有。」秦無影再次開口:

「那個周甲,也一併給他個教訓。」

「周甲?」林淼抬頭:

「此人是金煌一脈的弟子,而且並未……」

「若非他事先傷了我兒,單憑一個八品的劍道好手,豈能殺的了我兒?」秦無影怒吼:

「滾!」

「是,是。」林淼連連應是:

「屬下後退。」

大殿。

陡然一靜。

「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秦無影正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卻見殿內還有人,不由怒吼。

「舵主。」

那人身軀一顫,低聲道:

「韓家的事,您還沒有吩咐。」

「有什麼好吩咐的?」秦無影大怒:

「藏匿逃民,乃是大罪,把韓家人盡數押入軍伍,年紀超過的直接杖殺,以儆效尤。」

「啊……」

下屬心中一寒,再看秦無影,雙眼赤紅、宛若癲狂,根本不敢多勸,急忙連連點頭:

「是!」

「屬下這就去辦!」

心中則是一嘆。

韓家,這次算是遭了無妄之災。

本來應該沒事的。

副舵主秦宇此前與雷囚比斗,破了相,帶人出去捉拿逃民,本意是殺些人來散散心。

不曾想……

竟落得如此下場!

『我答應韓家,給其說合,看來這份錢也掙不到了,唔……,韓家滅門,也有好處可撈。』

定了定神,下屬恭恭敬敬退下。

秦宇死,除了他爹,沒人真正關心。

至於韓家送來的兩箱東西,自然都是帳款,不可能退回。

*

*

*

對於袁希聲的建議,周甲再次婉拒。

倒不是不信。

他畢竟是九品高手,能用得上親自出手的情況,本就少之又少,安排閒差理所當然。

關鍵是,以後的麻煩。

加入天虎幫,難免要參與到幫派勢力的糾纏中,宛如身在漩渦,想要獨善其身根本沒可能。

就如在霍家堡。

作為礦場主管的他,當時也是閒差。

但同樣也被捲入兩位長老的權勢傾輒之中。

不如在這小琅島,只要不去主動招惹島中那幾位趾高氣揚的人物,就不會受到打擾。

「師兄小心!」

小院旁邊,有一演武場。

單紫堇手持寶劍,表情凝重,直視周甲:

「我來了!」

「嗯。」

周甲手持斧盾,身體鬆鬆垮垮,看似毫無防備,但在單紫堇眼中,卻沒有一絲破綻。

當下低喝一聲,持劍猛攻。

青蓮劍訣!

劍身輕震,數十道劍氣呼嘯而出,好似蓮花綻放,劍氣循著某種玄妙軌跡殺向周甲。

「好!」

周甲雙眼微亮,忍不住輕贊一聲:

「短短數日,師姐的劍術又有進展,佩服。」

說話間,他手臂輕震,三重盾反繞身一轉,就已崩滅來襲劍氣,揮斧朝著單紫堇劈去。

青蓮劍訣並非金煌一脈三功六法之一,卻也極其了得,據聞來歷神秘,同樣是頂尖劍法。

只不過。

周甲修為更強,三重盾反更是劍氣剋星,方能破解的如此輕而易舉,換做他人自是不成。

呼……

斧刃破空,威勢之盛,也讓單紫堇呼吸一滯。

來襲的斧光好似天降雷霆,帶著毀天滅地之威,籠罩四面八方,給人一種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感覺。

更有一種酥麻感,從身上浮現,讓她難以發力。

這是對方意志強悍,對她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外泄的源力,導致自身戰意都受到影響。

「哼!」

單紫堇輕哼,金玉功全力運轉,壓下心頭的異樣,眼神劍意凝然,道道劍氣呼嘯而出。

千蓮開!

蓮花朵朵,層疊不窮盛開,出現在斧光之前,看似緩慢實則迅速消磨著雙刃斧上的雷霆之力。

與此同時。

一抹寒芒浮現。

劍破蒼穹!

劍氣凝聚,匯成無堅不摧的劍罡,宛如撕裂夜空的流星,帶著璀璨光華,斜指周甲咽喉。

「彭!」

一面盾牌,出現在劍刃之前。

盾牌表層勁氣激盪,劍罡雖勁力凝然,但與之一觸,依舊感覺到沉重威壓,速度驟緩。

一擊不中,單紫堇面色不變,身隨劍走,寒光爍爍。

霎時間。

演武場中劍氣如蓮,此起彼伏,時不時冒出一道殺機,從各種詭異角度發起猛烈進攻。

相較而言,手持斧盾之人則較為笨拙。

但他力大無窮。

盾牌揮舞,任由蓮花如何燦爛,也是一擊就碎。

時而揮斧攻擊,威勢堪比石破天驚,斧光裹挾著雷霆,普照八方,一切在其面前盡化無有。

時而爆發,斧光大盛,甚至壓下了那天際日頭,似乎要粉碎一切。

每當此時。

場中的劍氣就顯得虛弱無力,好似浪潮之中的舟船,稍微有那麼一不小心,就會傾覆。

「叮叮噹噹……」

「彭!」

兩人交手片刻,單紫堇氣息漸弱,劍光也變的暗淡,明顯處於下風。

「好了!」

「呼……」

「呼哧!」

一聲急喝,單紫堇抽身飛退,渾身大汗淋漓,衣衫幾乎被熱汗浸透,顯出內里姣好身段。

「師弟……師弟力大無窮,師姐不如你。」

「師姐也不差。」周甲表情淡然,收起斧盾:

「師姐劍法出眾,輕功了得,若非與我幾番硬抗,實則還能堅持許久,而且可戰可退。」

「我們,算是平手。」

「你九品,我八品,平手也是我贏。」單紫堇直起身子,面露傲然:

「你說是吧?」

「嗯。」周甲淡笑,也不否認:

「師姐說的是。」

兩人經常比試,他對單紫堇早已知根知底,只不過對方顯然並不能逼出他的所有潛力。

真要動手,他有把握七招之內取勝。

這倒不是說單紫堇實力不足,能以八品修為,在他面前堅持那麼久,已經足以自傲。

劍法,也確實了得。

正是因為經常交流劍術,周甲才能在不久前把奪命劍修至大圓滿,與陰風劍融為一體。

謂之,陰風奪命劍!

陰風奪命劍精通(354/2000)

正是依仗此劍,加上突然爆發,才能一舉擊殺秦宇。

對於周甲,經過近一年的相處,單紫堇早把他當做自己人,口中經常師弟師弟的叫著。

實則,心中更認可對方是一位兄長。

氣質溫和、善解人意,對爹恭敬、待自己親切,除了人稍微悶些,簡直沒有絲毫缺點。

不像其他師兄,對她就像是小妹妹一樣,從不在乎自己的意見。

「周甲!」

一個清冷喝聲,從演武場外傳來。

「薛彩衣。」單紫堇回頭,見到來人,眉頭不由一皺:

「你來這裡幹什麼?」

「有事!」薛彩衣翻了翻白眼:

「你以為我願意來?」

半年前,她曾受自己好姐妹的邀請,打算拉周甲一把,讓他接觸一下自己的朋友圈。

誰曾想,落了個冷臉。

自此就不再理會。

「薛師姐。」周甲拱手:

「找我有事?」

「嗯。」薛彩衣點頭:

「近舟師兄讓你去一趟石城,帶著東西拜見一下天水寨的舵主秦無影,態度客氣著點。」

「另外……」

「把你那僕人帶上,帶人頭過去也行,跟對方認個錯,看在師兄的面子上,此事就算作罷。」

「憑什麼!」單紫堇挑眉,怒道:

「他兒子死了,關我師弟什麼事?」

前幾日周甲的遭遇,她也聽說過,心中還暗恨不平,說當時就不該這麼輕易放走秦宇。

得知對方遇害,更是拍手叫好。

這時候卻給對方道歉……

她不由叫屈:

「小琅島的人,憑什麼給外人道歉,而且這事本就與師弟無關,近舟師兄偏向外人!」

「哼!」薛彩衣撇嘴:

「你們愛去不去,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

「別怪我不提醒你。」

她掃了眼周甲,道:

「這話是近舟師兄親口吩咐的,如果你不去的話……」

「哼!」

她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周甲在小琅島的地位有些特殊,師傅是個病秧子,本身也沒什麼根基,唯一的靠山就是有個好師伯。

但大多數人,都不會得罪他。

因為二十多歲的九品,以後有極大可能成就黑鐵,眾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找茬。

得罪一位未來的黑鐵……

不划算!

要說親近,也不可能。

島上以薛、楊兩家為貴,就連雷霸天都被擠出小琅島另立門戶,他們也不會矮身套近乎。

倒是楊近舟這等黑鐵,不怎麼在乎,依舊維持高高在上的態度。

「師弟,不用怕。」單紫堇拉住周甲衣袖,道:

「咱們就不去,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你怎麼樣?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去找師伯告狀。」

她也不是真的天真,知道楊近舟的話在小琅島代表什麼,尤其是對於她們這些人來說。

也僅有雷霸天的話好使。

「我知道了。」

周甲輕嘆,隨即看向不遠處:

「袁師兄,既然來了,何不露面?」

「哈哈……」

袁希聲朗笑,從樹上輕飄飄躍下:

「我也是湊巧趕來,不過看來,師弟遇到麻煩了。」

說著,朝周甲擠眉弄眼。

「嗯。」

周甲面色不變:

「師兄說的那個閒差,不知還做不做說?」

「當然作數!」

袁希聲聲音一提:

「加入天虎幫,小琅島的人,就再管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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