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沈明月全部看在了眼裡,和陶家人興奮與驚喜不同,她的心裡則是充滿了疑惑。秦學川的出現,讓她感到了一種莫名的違和感,這種奇怪的感覺隨著秦學川表現得越好而越發的強烈,可究竟哪裡有問題,她卻一時想不出來。

沈明月這段日子看慣了陶家受盡欺辱和委屈,還有他家生活的苦,以及陶三勝的堅韌與無奈,這些和現在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秦學川顯然早就知道陶家的情形,卻不早不晚的在這個時間段出現了,不僅好言撫慰,還帶來了所謂公出的撫恤金,從信封的外面看,起碼也是接近六位數的錢,這樣大額的出手,似乎太過於隨意了。

不過懷疑歸懷疑,秦學川確實給陶家解了燃眉之急,大家顯然都很感激他,要留其在家中吃飯。但秦學川聲明要早些回去,以明天一早還要開會為由婉拒,然後便獨自開車離開了陶家。

陳天宇住在招待所里,得到了沈明月的彙報,他也十分意外,堂堂礦務局副局長竟然私下去礦工家裡訪問,還帶去了那麼多錢,這不管發生在什麼地方,都是聞所未聞的事情。秦學川其人,陳天宇略有耳聞,知道他是負責煤礦生產工作的常務副局長,且少年老成,工作認真踏實,幾乎是平步青雲。不過具體到複雜的人事任命,陳天宇就不熟悉了,他通知了劉紫辰和曠梭,從側面去搜集關於秦學川的資料,但萬不可驚擾到他。

就在沈明月彙報後不久,負責在陶家外圍監視的胖盛也傳來了消息,說秦學川和陶娥坐車抵達陶家後,好像還有另外一輛車在不遠處跟著。秦學川的車停在了陶家的門口,那輛車便停在了拐角的不顯眼的地方,若非胖盛的觀測位置選擇得比較好,恐怕不容易發現。

胖盛不時留意著後來的那輛車,一直沒有見到有人從車裡走下來,而車子似乎也並未熄火。直到秦學川出門,駕車離去,那輛車便也隨之一起緩緩開走了,胖盛來電詢問,是否需要自己也跟上去,查看對方的身份。

陳天宇略微考慮了一下,如果按胖盛的描述,後面的車很有可能是專門來跟蹤秦學川的,而秦學川本人應該並不知道被跟蹤了,現在一切都處於暗地調查階段,而且對方還是個行政級別不低的政府官員,不適宜打草驚蛇。至於暗地跟蹤車輛的情況,它的來路和意圖,目前都不清楚,憑胖盛的腿腳自然追不上輪子,除非採取特殊手段。由於萬永坤和李一亭有事去了別的城市,北亭在當地的人手非常不足,情況也不熟悉,陳天宇囑咐胖盛不要輕舉妄動,依然留在原地待命即可,千萬不要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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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亭和萬永坤到達TY市後,隨即聯繫了當地警方申請援助,開始對火車站附近的區域進行地毯式的排查。考慮到曹保往這裡來,起碼需要吃飯和睡覺,他們重點調查了飯店、酒店以及普通旅館,終於在一家快捷連鎖酒店的登記信息庫裡面,找到了曹保的名字。

根據系統顯示,這個曹保是在三天前入住了該家酒店,並且一次性就付了一周的房費。再比對前台服務員的描述和登記信息,都可以證實,曹保確實是一個人來住的,他的母親和老婆均沒有出現,至於這兩個人辦理入住手續後有沒有來過,就很難確定了,這需要調取酒店的監控,得去查閱長達幾十個小時的錄像來找。

為了徹底弄清曹保來到這裡的目的,李一亭沒有直接去找他,而是請酒店方面安排他們臨時住在曹保的房間對面,這樣便於監視。面對面的監控雖然直接而簡單,但有些枯燥無聊,他們倆便輪流休息,排班盯著貓眼朝外面看,可過了整整一天一夜,他們居然都沒有看見曹保的影子。也就是說,一整天曹保都沒有離開房間半步,也沒有出來吃飯,這就比較奇怪了,快捷酒店並沒有做飯的地方,難道他不吃不喝的嗎?

通過線路監聽,李一亭和萬永坤也沒有發現他叫過外賣,更無人來找,反正就是對面的房間門始終就沒有打開過。這裡是十八樓,人是不可能通過外面的窗戶進出的,只能通過大門,所以很明顯,曹保的確在一天一夜的時間裡,寸步都沒有離開過。

這讓李一亭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曹保不出門,那他來這個城市是做什麼的?既不見朋友、也不去辦事,難道只來隱藏自己的嗎?可他選擇這裡躲避,顯然並非是個好選擇,起碼應該選個小地方、或者是鄉下,這樣躲起來豈不是更妥當些?」

李一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甚至懷疑,曹保是不是在入住後沒多久便離開了,而房間裡面是空的。此時萬永坤已經看完了快進播放的走廊監控錄像,可以確定的是在前天晚上,也就是曹保進入對面房間之後,他的確是沒有再出來過,視頻里只有他進門時候的影像。

又過了一天,曹保已經三天沒有出門的事實讓李一亭更加擔心,他無法再這樣乾耗下去,決心不能等了,便叫來服務員,讓服務員用酒店備用的房卡,打開了曹保所居住的房間。

當房門被推開的一剎那,一股輕微的腐臭味便傳了出來,李一亭心知壞事,難道自己還是來晚了?

果然,曹保就躺在床上,好端端地蓋著被子,但早已死去。當地的氣溫較低,從僵硬程度和已經發出屍臭來初步判斷,曹保應該死了兩三天以上了,也就是在他入住後不久便已死亡。

當地警方接到酒店前台報案迅速趕來,李一亭出示了證件後,繼續留在現場檢查。他發現,曹保的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和出血點,全身完好,被子蓋在身上,人平躺著,安靜地閉著眼睛,非常像在睡覺的時候自然死去的狀態。而在酒店不大的房間裡,東西基本上都在原位,沒有翻找或破壞過的痕跡,現場十分乾淨。

情況不太明朗,李一亭只好通知許荊南,讓他也儘快趕到這裡來,協助當地警方對曹保進行屍檢,並讓萬永坤重新查看酒店的內部監控,重點關注曹保來的時候的狀態,並找尋可疑的線索。

許荊南聞訊火速趕來,當地法醫部門對他的大名也有耳聞,所以等他抵達後才開始正式工作,通過對曹保的屍檢,許荊南發現曹保的胃部還有很多食物殘留,顯然是沒來得及消化他就死亡了,這初步說明,曹保是在剛剛吃完東西後回到住所便立即死去,因為胃裡的正常食物一般在四個小時即可消化完成。通過對於食物的檢驗,裡面沒有發現顯性毒素,同樣在曹保的血液當中,也沒有發現強中毒跡象,但卻有高濃度的酒精含量。心臟發黑,主動脈顯示堵塞,這應該便是曹保的主要死因,許荊南最終判定,曹保是飲酒過度、引發心肌梗塞而死,換句話說,他是因為喝酒喝多了才在睡夢裡猝死的。

根據屍檢結果,萬永坤重新調閱了視頻監控後,有了同樣的發現,曹保在前天晚上單獨上樓的時候,走路的確是有些不太正常的,時而還得扶著牆才能站穩,確實是很像喝醉酒了一般。前台服務員也回憶,說這位客人來的時候身上帶有酒氣,而且溝通起來有些困難,弄了半天才拿出身份證登記入住,還刷了一個星期的房錢且不問價格。綜合分析各種線索,都清晰表明那天晚上,曹保的確是飲酒後回到房間發生猝死。

由於沒有任何生理指征能說明曹保的死有謀殺嫌疑,警方便無法立案,只能當做普通的意外事件交給派出所處理。但李一亭覺得,曹保作為本案重要的證人,偏偏在自己來找他的時候死去,這似乎有些過於巧合了。所以他暫時並不想輕易確認這個結論,當然他也不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和警方過多分析其它的可能性,於是他讓許荊南繼續對曹保的遺體進行深入研究,看看還能不能發現另外的蛛絲馬跡。

另一方面,萬永坤和片警查遍了附近,都沒有找到曹保的母親嚴寶萍的蹤跡,在銀行、電信系統里,也同樣沒法任何發現。這個女人似乎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在這個不大的城市裡完全失蹤,她不住宿、不消費、不打電話,也不取錢,這似乎不像是個正常出門在外的人的正常行為。李一亭認為,這隻有兩種可能,一種便是嚴寶萍為了隱匿行跡,刻意地迴避在公共場合露面,另一種可能就是她也已經不在人世了,只有死人才不需要吃喝住行。

在TY市的調查一時陷入了僵局,這次打算問詢的兩位證人,一死一失蹤,死的沒有他殺痕跡,失蹤的更是無跡可尋,李一亭有些頭疼,他給陳天宇打了電話,希望能夠得到一點思路。

陳天宇大致了解情況後,並沒有提出什麼觀點。對於許荊南的屍檢能力,他是很信任的,但對於李一亭提出的疑義,他更是贊成。所以,陳天宇讓李一亭再等一等許荊南的覆核屍檢報告再做區處,至於嚴寶萍,他倒是有了個特別的主意。

陳天宇的意思是,既然目前看來曹保是意外猝死,那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可以把他死亡的消息公布出來,然後讓死者的家屬前來認領屍體。如今曹保的父親曹洪偉已經過世,他的直系親屬只剩下母親或者妻子,也許在得知了曹保的死訊後,家屬就會主動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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