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兄弟情。

餘音繞樑。

大廳寂靜。

突然間。

一名壯士站了起來,此時他已經雙目流淚。

「好曲子!好歌!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兄弟。」說完之後那五大三粗的壯士,竟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大堂之中,用餐的江湖人士,為了幾兩銀子,走南闖北,誰還沒有幾個兄弟?

更何況臨江城外大妖作亂,江河改道,很多人都與兄弟失散。

此時聞聽此曲,更是觸景生情,悲從心來,難以自控……

大堂之中幾乎每個人都眼角帶淚,一些性情中人甚至已經開始放聲大哭。

一名一名又一名的江湖客主動來到了九吉身邊,往他的手上塞銅子,其中不乏有豪客一次塞了碎銀子。

掂著衣擺之上沉甸甸的一攤銀錢,九吉閉著的眼睛都在眼皮直跳。

這個來銀子也太容易了……

何淑華知道九吉拖家帶口來到臨江城,銀子就是他的軟肋,自以為只要斷了每天給九吉的二兩銀子,就能驅使九吉為她做事。

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在《九州英雄傳》之中有一位姓楊的英雄,在落魄之時,他竟然以20兩銀子,賣掉了祖傳的寶刀。

人在落魄之時,只需要一點小錢就能夠驅使其賣命。

可何淑華絕對想不到九吉拉一次曲子能掙四五百文銅錢。

每天拉個兩三次,二兩銀子就到手了,何須為了區區銀兩聽那女人的差遣?

若論曲藝,九吉其實遠遠不及茶樓中的那位真瞎子。

不過真瞎子的小喜悅,是一種含蓄的大悲涼,只有真正懂音律的人,才能聽懂音律里的濃濃哀愁,然而曲高和寡,尋常江湖人士,哪裡能夠聽懂小喜悅中的大悲涼。

正因如此,真瞎子的小喜悅只掙兩三文錢,不僅掙的少,而且還沒人願意聽。

九吉的兄弟情就比較通俗了。

在奏曲之前,他還講了一個感人的兄弟情故事,引導大家的情緒。

奏樂之時,綿綿密密的顫音被反覆拉動,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九吉動情的高歌。

他唱的是最樸實的兄弟之情。

只有最樸實的歌曲才能真正感人。

透過心眼蠱九吉可以看到這裡每一個人的外貌……

身材高大,面白無須。

九吉其實已經鎖定了幾人,只要看看她們的桌上是不是有魚肉,就能夠基本確定目標。

不過九吉現在已經不缺銀子了,那龐均殺得了就殺,殺不了算了。

只見九吉將衣擺扎了起來,將沉甸甸的一打銀錢兜了起來。

然後九吉站起身來,朝著大堂中所有用餐的江湖豪客鞠躬感謝。

「打擾了。」九吉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便要離去。

剛剛走出雲客歸,一名店小二便沖了出來。

他拉住了九吉的手,對九吉說道:「這位朋友,我們客棧有一位貴客,要你單獨演奏。」

「哦……好。」九吉當即答應了下來。

店小二拉著九吉再次進入了雲客歸,小二並沒有帶著九吉去大堂,而是順著大堂的迴廊左拐右拐,來到了一處別致的小院。

小院之中還有一個水池。

一名身著白衣,高大魁梧,面白無須的男子坐在水池旁的石桌前,他的桌前已經擺好了四個碗,四雙筷子,可詭異的是,這小院之中明明只有他一人。

店小二扶著九吉進入了小院,然後又熱心的給九吉端了個木凳。

「你先出去吧。」白衣男子揮了揮手將店小二打發出去。

「是的,大爺。」那店小二臨走之時艷羨的看了一眼九吉鼓鼓囊囊的腰包,最終還是不甘的關上了門。

「大爺……奏曲嗎?」九吉詢問道。

「等一等。」白衣男子阻止道。

恰在此時。

小院的水池之中冒出了三個男子的頭。

三名身材健碩,光著膀子的男子依次從水池之中爬上了岸。

九吉是個瞎子,他看不見。

因此這三名從水中爬上來的男子,也完全沒有在意。

當這三名男子落座之後,龐均才對九吉說道:「可以拉曲子了,就拉剛剛那首兄弟情。」

「好的……大爺。」

只見九吉神色一正以動情的口吻說道:「我叫阿九,我有一位好鄰居,我們只有情同手足,他是我的兄弟,卻不想他遭遇劫匪,英年早逝,每當想起我這位潘家兄弟,我都會潸然淚下,情難自禁,這首兄弟情就是我特地為他做的曲子,請大爺品鑑……」

悠揚的樂曲響起,悲愴的歌兒唱了起來……

「兄弟啊,想你了。」

「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

「兄弟啊,放心吧。」

「我會幫你照顧好家!」

三名剛剛從水裡爬出來的水龍幫蠱師正有滋有味的吃的魚,可伴隨著九吉的高歌,這三位蠱師的筷子竟然停住了……

完全被吸引了。

其中甚至有一名蠱師已經潸然淚下。

一不小心……眼裡進了沙子。

龐均的眼角也再次濕潤了,這首兄弟情,不管聽多少次,都是這般的催人淚下。

當九吉第二次拉完了兄弟情之後,其中一名蠱師直接崩不住了,用手撐著臉哭了起來。

一名蠱師逃離了飯桌,準備找一個無人的角落放聲哭泣。

還有一名蠱師哽咽無語,就像小女人一般垂淚不語。

水龍幫的江湖客,對兄弟之情更加看重。

他們是身份見不得光的蠱師,甚至連家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兄弟,時候也只能將家人交給幫會裡的兄弟照料。

這首曲子簡直就是為他們而做……

九吉被一次賞了三兩銀子,龐均親自將他送到了雲客歸之外,對著九吉說道:「阿九……你的曲子,實在太動聽了,讓我想起了我過世的兄弟。」

當九吉回到家中,院子裡也已經做好了飯菜。

「你回來了。」朴玉蓮熱情的將九吉拉進了院子,並接過了他背後背著的二胡,那動作就像是母親對待孩子。

父親張孝敬坐在主座之上滿面紅光的說道:「我兒,你終於回來了,你兜里掛那麼東西是紅薯嗎?」

「不是紅薯。」九吉微笑著解開了衣擺。

嘩啦一聲。

一大堆銅錢銀兩落了地,其中甚至還有兩塊分量沉重的銀錠。

「爹,娘……咱們張家雖然遭逢大難,落魄了些,但是你們新婚燕爾,還是不要太過委屈自己,拿這些銀錢去置辦一些上等棉被,新衣裳,做些好吃的。」九吉一臉微笑的說道。

朴玉蓮的臉頓時就紅了,只聽她一臉羞紅的說道:「梨花……快叫大哥。」

阮梨花乖巧的來到了九吉面前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大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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