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狗屁文官懂個屁,咱們兄弟海外漂泊,拿著性命去拼,他們動動嘴巴,坐享其成,說起仁義道德,一套一套,背里男盜女昌,無恥下作,老高我告訴你,最壞的就是這些文官了,他們用筆就可以殺人的。」

高庸聽的心裡挺爽:「崔兄弟,你說到我心裡去了,以前咱們還是交道打少了,以後得常來喝酒。」

高庸趕緊敬他一杯,過年一年多,兩人在海上又不是同一艘船,也很少見面,更難得一起喝酒,今天發現崔勇也是性情中人,挺談的來。

這杯酒剛喝完,崔勇突然話題一轉:「老高你以前參與靖難沒有?」

高庸臉色微變,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倒也看不出他臉怎麼紅的:「靖難時,我是應天衛的千戶。」

「哦,那伱參與靖難了,我運氣好,當時在福建,沒派到我們衛。」崔勇笑道。

「特娘的。」高庸突然破口大罵,把崔勇嚇了一跳。

「當年老子跟著李景隆一起打開的金川門。」

崔勇臉色也微變,趕緊道:「那不是立下大功了?」

打開金川門當然是大功,但原歷史上,朱棣不過把高庸的應天衛千戶,升為金吾後衛指揮僉事指揮僉事,才升了一級。

當然,應天衛是京營七十衛之一,金吾後衛又是天子近衛之一,聽起來好像是皇帝親軍,皇帝的親信,比較好聽。

這麼大的功勞,才升了一級,你說高庸爽不爽?

彼時朱棣進京,把原來的京衛,皇帝親衛的指揮使級,幾乎換了個遍,全換成北軍將士,高庸能弄到一個指揮僉事,也算是跟著開門立了功的原因。

但原本這還不算是大事,至少高庸是升職了。

可後來朱棣又給天下姓高的加了重稅,高庸在鄉下還有親人,還有族兄族弟,他的侄子連做生意的商稅都比普通人交的多。

家中的親戚們都說他,你身為朝廷重要將領,都不能幫咱們說上話?我們為啥要交重稅?

高庸只好解釋,這是陛下親口加的,我也沒辦法啊。

按高庸的理解,你給天下姓高的加重稅可以,但是咱們這些有功的親屬,是不是可以豁免?

但朱棣一刀切了,誰也不能免,這就乾的有點噁心人。

想到每次回老家,要被親戚指三道四,高庸當然更不爽。

而現在,漢王朱高煦可是要為天下姓高的平反的。

聽到崔勇的話,高庸抬頭喝了口悶酒:「那又如何,我族中親戚,還是要交重稅,與蘇州百姓一樣,是四倍的稅。」

「陛下這事,做的有點過了。」崔勇不動聲色的道。

他公然說朱棣過了,高庸已經肯定崔勇找自己是想幹什麼事的。

而高庸平靜的反應也同樣被崔勇看在眼裡。

兩個統兵大將在一起,一個說皇帝的不是,另一個沒反應,這還不奇怪?

崔勇馬上道:「海外漂泊這麼久,真想回福建。」

高庸則道:「福建挺好的?」

「最近聽我兄弟們說,福建衛所的所有兄弟都加了餉,個個都翻倍,還重新分了田。」

「咱們這樣的指揮使級,每人餉銀比以前翻倍不說,還各分了兩千畝田,前五年交一成的稅,以後交兩成的稅。」

「餉銀翻倍?」高庸也是被震驚道。

「正是,所有兄弟都翻了。軍士們原本就少,可能翻的更多。」

高庸臉上神色變來變去,不時看向崔勇。

崔勇神色自若,似乎在等他的反應。

但高庸考慮的可不只是錢,還得看大局,如果輸了,再多的錢和田也沒啥用。

終於,高庸往後看看緊閉著的大門,壓低了聲音:「現在打成什麼樣了?真和外面傳言的哪樣?」

「漢王連戰連勝,先後在四川、廣西、貴州、福建,大敗官軍,官軍前後損失近百萬,漢王現在擁兵百萬,占據大明半壁江山。」

「這麼快?」高庸一臉不可思議。

「快啥,漢王現在暫時罷兵,不然早打到京師去了。」崔勇道:「都是我們明人自己打自己,漢王又這麼賢明,兄弟投降很快,幾十萬幾十萬的降漢王。」

崔勇也是幫朱高煦死命的吹。

高庸當然也知道,靖難時官軍打敗了也會投降,必竟都是內戰,投降很容易,但幾十萬幾十萬你就過份了啊,大明一共才多少兵馬。

不過崔勇吹的很自信,高庸一看就知道,這傢伙是鐵了心要降漢王。

當然,崔勇家裡人都在福建,現在都在漢王地盤裡,但漢王起兵時他還在海上,看來最近,有人聯繫過他?

「福建有人過來了?」高庸立刻問。

崔勇也重重點頭。

原來方延平從福建帶來了崔勇的長子崔偉。

崔偉才十四歲,原本才是個總旗,漢王不拘一格用人才,直接授於他世襲千戶之職,年紀輕輕,就是鎮東衛的千戶官。

崔偉半個月前就在淡馬錫等鄭和的船隊,等他們進港後,立馬就找到了父親,一番勸說,崔勇覺的,必須要降。

崔偉還問父親,其餘兩個指揮使里,有沒有可能勸降的?

鄭和雖然是大使,但在朱高煦眼裡,只要統兵的三個指揮使願意歸降,鄭和的影響力,可以忽略不計。

他們在一起才呆了一年多,鄭和能保持領導力,是皇帝朱棣帶給他的。

如果朱棣都要被推翻,這些統兵大將,可不一定會賣面子給一個太監。

崔勇當時想了想,感覺高庸可以拉攏,因為天下姓高的加稅的事,崔勇也知道。

關鍵是,朱高煦其實已經給他帶來了消息,高庸參與了靖難中金川門之變,但當時,只被提拔了一級。

而且,高庸在靖難中能幹這事,可見這人膽子比較大,想往上爬的心也比較強。

通常這種反水事的能幹一次,就能幹第二次。

朱高煦儘管不喜歡這種人,但必須要拉攏這樣的人。

果然,崔勇和高庸一說後,高庸的態度就明朗起來。

高庸反應很快,這讓崔勇產生一種感覺,或許什麼親戚要交重稅的藉口,都是假的,高庸真正在意的,是反水的利益,遠遠超過忠誠。

必竟靖難的經驗告訴了他,但凡忠誠的,都被殺了。

當然,崔勇不在意高庸真正的藉口是什麼,只要肯反水就行。

他已經把自己底牌都說了出來,也明確表達了自己想法。

而高庸是能做大事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跟著李景隆打開金川門。

所以高庸聽完後幾乎沒有猶豫:「漢王要什麼?」

聽到他這樣開口,崔勇就放心了。

「漢王想要這隻船隊和水師兄弟們,如果能全留下,當然最好。」

「漢王說,船隊可能用到國內,但是不想回國參戰的兄弟們,可以留下,你想想,咱們要是跟著鄭和回國內,肯定要被派到各戰場上去,一打起來,恐怕小命不保,但是要是留在這邊,可以不用參與。」

朱高煦主要是想收編鄭和的戰船,水師兵馬還在其次,因為鄭和的船隊,實在龐大,五千料兩千料的戰船,現在是無敵的,再配上朱高煦新造的火炮,打官軍水師,就和玩似的。

高庸聽的眼睛一亮,朱高煦這番話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如果跟鄭和回國,可能參與大戰,不管打勝打敗,肯定要死一堆人。

但是留在這裡反水,可以不用參與國內大戰。

高庸這時道:「鄭和是皇帝親信,我看他這兩天雖然在猶豫,但猶豫的似乎不是降不降,而是從那邊走,可以避開漢王廣東和福建的水師。」

崔勇點點頭,鄭和的心思,他們誰都猜不到,這兩天猶豫不意,可能未必在考慮反水的事,也可能在想如何避開福建和廣東的水師。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他想回大明朝,必然要經過福建和廣東。」

高庸道:「他可能想繞遠處,貼著呂宋,往雞籠(後面都叫灣灣)東面,繞往浙江。」

崔勇恍然大悟,這是確實可行。

鄭和現在要去爪哇,從爪哇出來,可以貼著呂宋走,遠離廣東和福建沿海,還可以從呂宋以東的海域走,更加的安全,出呂宋後,就繞到灣灣以東,那漢王在廣東和福建的水師,幾乎不可能截到他。

這樣繞一個大圈後,可以繞到浙江海域。

高庸又道:「如果他真的從爪哇這麼走,那肯定要帶大量糧食和淡水,一路上補給的地方可不多。」

爪哇直線可以到灣灣以東,再繞到浙江,整個距離近萬里。

中間能補給的只有渤泥國(汶萊),呂宋,兩個地方。

高庸接著道:「我們看他到爪哇後,會不會補給糧食和淡水,如果補給的多,肯定是想走遠路。」

因為鄭和如果想投降漢王,就不需要補給這麼多糧食和淡水,他們可以回頭走淡馬錫,再到西貢,占城,然後沿著廣東,福建沿到,最少可以補給七八次,到處都能補給。

「能不能在舊港攔住他?」崔勇道:「漢王在舊港有支艦隊,就是船少了些。」

高庸搖頭:「漢王要完整的船隊,還是經過大戰的?」

崔勇道當然要完整的好。

能兵不血刃拿下整支船隊是最好的,如非必要,儘量不要出動水師攔截鄭和,因為一旦打起來,損失的都是朱高煦自己的船。

兩人經過一番密議,最後決定了計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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