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承受不住如此大規模的炮擊,只能敗退,重新往牆後面躲。

討逆軍則趁勢反擊,又重複之前攻牆的步驟,天黑之前,討逆軍攻下了第二條防線,官軍退守第三道。

隨著最後的炮響結束,第一天打完,討逆軍推進了約兩里,官軍後退了兩里。

夜幕降近,雙方暫時罷兵。

太平山下,朱棣的中軍大營,燈火通明。

朱棣臉色陰沉著在看地圖,攻城不利,野戰也敗。

朝廷近六十萬大軍,奈何不了叛軍。

叛軍的火炮,真的太猛了。

朱棣已經想盡辦法來消耗和抵擋叛軍火炮,但好像還是沒用。

關鍵逆子也真狡滑,火炮都不浪費,不用來打工事,全往人群里打。

此時大營里許將雲集,吳達,許成、蔣善、譚青、童信、徐善、馬瑛等將領俱在。

「叛軍火炮這麼犀利,又這麼多,大夥合計合計,明天該怎麼打?」朱棣不得已,只能好聲道。

大帳里沉默了片刻。

官軍洪武大炮在攻城中盡喪,就算沒喪,也不可能像叛軍那樣打出這麼高的效率,現在已經處於全面挨打的地位。

別說這些人,就算徐達在世,藍玉復生,恐怕也想不到辦法。

畢竟像朱高煦這麼大規模用火炮,即使到了明末也沒有。

「都啞巴了?」朱棣一看眾人無聲,頓時怒了。

「陛下息怒。」蔣善率先跪下。

四周陸續跪了一地。

「都起來,朕要你們想辦法,不是跪下。」朱棣怒道。

蔣善又站了起來,眾人又陸續起身。

「依末將看。」蔣善硬著頭皮想了下:「只能憑堅城固守,消耗他們的火炮,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蔣善的意思,叛軍占據了太多地盤,可以源源不斷的的製造火炮,就算憑大城堅定一時,也不可能一直堅守下去。

還是要讓叛軍無銀,無人,無力製造火炮。

但朱棣已經試過,試圖突襲福州,斷朱高煦的根。

現在朱高煦的根沒斷掉,他的京師已經面對叛軍水師和大炮的威脅。

「不如和叛軍拼了。」蕃騎將領童信突然道。

朱棣轉頭看向他。

「今天叛軍其實才打了一輪炮,咱們就崩了。」

「臣看的很清楚,叛軍的炮就是一炮一炮接著打,間隔時間不長,所以聽起來,好像連綿不斷,臣估計叛軍的炮總數,也就一百門左右,只要兄弟們不怕,連續的沖,他們的炮,很快地啞掉。」

童信的意思,咱們兵多,如果不計死傷往前沖,頂住炮火,說不定有機會打改叛軍。

但這麼打的前提是,官軍能不能頂住炮火。

一旦頂不住,可能變成大敗。

前軍都督僉事馬瑛這時也道:「叛軍火炮主要是打在人群中威力比較大,還對兵士們遭成心裡壓力。」

「去年廣西大敗,就是咱們官軍太過密集。」

「末將認為,改天大戰,可拉開陣形,不要太過密集,這樣叛軍再多的炮,也要威力大減。」

明軍打仗向來喜歡扎群擺陣,特別是幾十萬人的大戰役,只有密集在一起,才適合指揮。

不然幾十萬人的大戰場,鋪出來不知多少里長,主帥也無法掌控全局。

「還是要訓練將士們,不怕火炮的信心和勇氣。」羽林前衛指揮使王許兒道。

今天白天很多人不是被炮打敗的,是被火炮的聲音和威勢給嚇退的。

特別是近距離看到一炮打中友軍時,那種慘烈的現場,很容易讓部份明軍崩潰。

朱棣腦子裡也在盤旋著。

情況有點不妙,以前他靖難時,感覺南軍五六十萬也不嚇人,他都有勇氣打贏。

現在自己兵馬多了,反而沒了信心。

他現在突然有點理解李景隆的心情了。

帶著五六十萬兵馬,害怕打敗,想必和他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

如何取勝?

只有在戰場正面擊敗逆子的叛軍。

但正面叛軍的火炮太猛,他靖難時那套打法已經不行了。

靖難時他動不動帶著數萬步騎往前沖,沖成功了,官軍就敗,總失敗了,還能全身而退。

現在呢?

對方火炮嚴陣以待,朱棣都不敢親自領軍上前。

萬一被一炮打中,就搞笑了。

朱棣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很好的辦法來對抗火炮。

此時他考慮兩個打法,一個是童信所說,不計死傷,下令全力進攻,幾十萬人一起往前沖,形成一個龐大的戰場,叛軍火炮肯定打不到全局。

這種打法成功了固然能大勝,還能毀了叛軍所有火炮,但一旦輸了,他將面臨最大的慘敗。

第二個打法就是撤兵退入直隸,然後分重兵駐守各地,和靖難一樣,死守不戰。

叛軍如果攻城,一府一府的攻克,都要死傷慘重。

但他現在能守的,只有直隸北平山東等幾省,以逆子的能力,堅守下去,他自己可能頂不住,糧草耗盡就不好辦了。

而且朱高煦攻不攻堅城都是問題。

到時圍而不攻,他也難以持久。

「明天先守著,召朱能他們過來。」

朱棣思索再三,決定先堅守幾天不出戰。

第二天,討逆軍再攻。

官軍層層防守,利用土牆,深溝,重複著攻防戰,但他們沒有特別好的手段對付討逆軍,主要是重型火器不夠,碗口銃雖然有大量,但射速慢,威力不強,連打之後,還會炸膛。

討逆軍前面有楯車,中間有箭雨,後面有炮,三位立體攻擊,無往不利。

雙方打了一天,官軍又退一里。

朱棣每天讓人數著討逆軍的炮聲,心裡不停在想,爆啊爆啊爆啊,巴不得討逆軍的火炮全爆掉。

他希望這種陣地戰,能不停的消耗討逆軍的火炮。

但討逆軍在面對泥牆和溝道時,火炮用的很少,十幾門炮斷斷續續的打,有時一刻鐘才響一下。

明顯不準備用在工事上,留著專門對付他們步騎。

第三天有部官軍守的挺好,與討逆軍激戰半天,寸土未丟,但身邊左右同仁紛紛敗退,他們沒辦法,也只能後退。

朱棣大喜,立馬召見駐守千戶。

千戶叫葛正,身材高大,頗為英武。

朱棣喜道:「你怎麼守的?叛軍打仗不要命似的。」

「回陛下。」葛正道。

他們守在泥牆後,發現叛軍用楯車靠近,然後跳上楯車,居高臨下用長槍捅他們。

而且叛軍手上暗器層出不窮,打著打著,可能從後面、側面扔過來一把短刀或短斧,非常下作。

叛軍不是各自為戰,左右皆會幫助。

葛正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他令部下都準備好泥沙,叛軍剛到身前,嘩啦,大夥對著叛軍扔一臉的泥沙,扔的叛軍眼都睜不開,然後一頓捅砍,只要殺了一波,後面叛軍想上楯車就比較麻煩。

並且他們前排在和叛軍肉搏,後排專門扔泥沙,非常噁心人,對面叛軍幾乎睜不開眼,很快有叛軍學著,在後排往他們扔泥沙。

兩軍大戰,變成了小兒互扔,搞笑又噁心。

但叛軍想彎腰從地上抓把泥沙比較難,很容易不小心摔倒,在這麼大的戰場上,一旦摔倒,就很難起身,而官軍有堵泥牆在身前,用手一扣就是一把在手,比叛軍容易。

他還想到了火油。

令人帶著火油,等叛軍楯車一到,嘩啦,隔著牆一盆火油潑過去,接著火箭射上,直接能燒一片,有叛軍躲閃不及,也會被燒起。

「好,乾的好,干好的。」朱棣聽著狂喜,這麼下作的手段對付逆子真好,當即下旨,升葛正為金吾後衛指揮同知。

並召令全軍學習此防守之術。

果然,次日討逆軍再攻,各處受挫,進展緩慢,每克一列牆都要付出沉重代價,其中對著臉撒泥沙還好點,扔火油點楯車實在討厭,將士們躲閃不及,也會被連累。

才攻了半個時辰,朱高煦鳴金收兵,討逆軍像潮水般的退下。

官軍陣中一片歡騰,好像打了勝仗似的。

當天上午討逆軍匆匆攻了一陣就後退,一直等到下午。

轟隆隆,在沉重的木頭滾動聲中,一輛輛投石機出現在討逆軍陣中。

朱高煦第二個殺器祭了出來。

朱棣在遠處得到消息後目瞪口呆,還有回回炮在野戰中用的?不是都用來攻城的嗎?

官軍還以為是元朝用的回回炮。

但看起來比回回炮略大。

投石機殺傷力極大,朱高煦開始是不想給官軍太多傷亡,畢竟以後對面都是自己的兵馬。

沒想到朱棣不識抬舉,居然用這麼陰毒的手段在肉搏中。

現在野戰打和攻城戰一樣,每攻下一堵牆都要損失車輛和人員,朱高煦當然不樂意了。

但他的投石機可是攻城利器和秘密武器,打荊州時都沒有用。

這會也是直接用來扔石頭。

附近就是成群的山脈,搞山石還是比較容易。

各種各樣的大石頭往前扔去,官軍陣前的泥牆被砸到就倒,根本頂不住。

很多人連牆後都不敢呆,一旦被砸中,連人帶牆一起倒。

砰砰砰,上百台投石機砸了一下午,官軍五百步內一片狼籍,大量的泥牆被砸倒,導致後面官軍全撤退到一里外。

當天下午討逆軍也沒進攻,僅砸投石機,又往前推了一里多。

占據官軍地盤後,所有的石頭又可以重新利用起來。

之後討逆軍又是層層逼近,強攻不下的就上投石機,中間被官軍還打退一波,又後退了一里多,差點連投石機也丟了。

雙方你來我往,寸土必爭,總體上還是官軍節節後退。

數天之後,敗退九江的朱能、陳志他們帶著福州敗兵來到太平山下,官軍的大陣,已經被討逆軍打的縮了十里,通山縣也落入討逆軍手上。

朱能和陳志他們在九江、南康兩地駐守一萬人,加上他們從福州敗退來的,有五萬多。

這次接到命令後,帶了四萬五千騎兵來到現場,官軍立刻恢復了血氣。

在召集諸將議事之前,朱棣召見了少部分心腹。

其中有朱能、陳志、王聰、童信、譚青五人。

朱棣道,咱們身後是太平山,南側九宮山,北側是富水河,只需守西面一側。

叛軍猛攻西面,十天不到,打的我們後退十里,再退下去,後面就是太平山和富水河交接處了。

朕決定,和叛軍決一死戰。

朱棣的戰略,明天開始打造浮橋,建造十座寬到十步左右的浮橋。

三天時間要建好。

三天後開始大舉反攻,集中三十五萬兵馬同時投入戰場,不計死傷,散開陣形,迎著火炮,一波波的沖,用連綿不斷,來消耗叛軍火炮和兵力。

這三天裡,各部要天天傳教,進攻時散開陣形,小心火炮,同時告訴各將士,叛軍火炮再打幾輪就沒用了,大夥不要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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