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李長博不提這個,付拾一還真想不到這裡去。

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吧,登時付拾一就覺得醍醐灌頂了。

付拾一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南懷義,想從南懷義身上將這個隱藏的秘密挖出來。

甚至付拾一還搓了搓手:日進斗金的方法,聽起來就很刺激的樣子。

李長博看一眼付拾一,有點兒無奈。

不過面上還是維持住了肅穆。

南懷義其實也被問住了,這會兒才組織好語言:「並不是我掙的,是祖上傳下來的。」

這個理由,聽起來也很合情合理。

但是李長博聽完,卻是一聲輕笑,目光也更加意味深長:「祖上傳下來?若是祖上傳下來,你會這樣輕易借出去?而且甄娘還拿走不少——」

「我去過你家,你家中宅子很新,應該修了沒幾年吧?修房子,是個花錢的事情。」李長博語氣冷淡下來,眸光也重新銳利:「所以你不妨解釋一二?」

南懷義一口咬定:「真是祖上傳下來的。」

「你祖上也是做棺材的吧?」李長博語氣淡淡,多一絲不耐:「一查便知。」

王二祥這個時候直接就開始虛張聲勢,發揮自己功效:「若敢欺瞞,就等著打板子吧!再不老實,大刑伺候!」

南懷義還沒吭聲,付拾一就替他算了一筆帳:「你們家要存那麼多錢,得攢多少代啊?就算世家大族,也不可能這麼多代傳下來,不出一個敗家子的。哪怕有兩個你這樣的,家底子也該薄一層下去吧?」

「我看你家不像是做棺材的,反倒像是挖金礦的。」付拾一一臉期待:「要不你告訴我你賺錢的法子,我替你在李縣令這裡求情?」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付拾一:!!!付小娘子這麼見錢眼開的嗎?!公然如此,這麼囂張的嗎?!!

然後眾人又齊刷刷看向了李長博:李縣令你都不管管嗎!!!

事實上,李長博也是一臉懵逼。

他萬萬沒想到,付拾一竟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真的是……驚呆了他。

就在南懷義臉上都露出了那種恍恍惚惚的震驚臉時,付拾一理直氣壯得的加了一句:「當然不一定管用。」

要不是還在公堂上,眾人必是能笑抽過去。

不過即便沒有出聲,光看他們那一臉的扭曲,也知道他們現在是憋得多辛苦。

李長博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心頭默默的補上一句:自是沒用。

不只是李長博,就連其他人,也是如此默默的在心裡頭說了句。

最後,付拾一看一眼李長博,又看一眼南懷義,還是不改期待:「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南懷義一臉麻木,心裡嘀咕:你當我是真傻嗎?

付拾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願意了。

李長博輕輕咳嗽一聲,將有點跑偏的氣氛帶回來:「你可想清楚了?說還是不說?」

南懷義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了說:「就是幫人運送了點東西。」

「什麼東西?」李長博自然不會讓他就這麼含混過去,直接追問。

不過所有人看著南懷義那表情,就已經知道,南懷義到底是是偷偷運送了點什麼東西了。

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

十有八九是違禁品。

付拾一微微揚眉:這算不算是買一送一?

破了一個命案,還牽連出來一個走私案?

仔細想一想,就還是挺刺激挺划算的。

李長博沒繼續追問,不過微微揚了一下眉。雖然沒說話,但比說話還讓人心慌。

南懷義還在吞吞吐吐,眼神都是閃躲得厲害:「就是一些東西。別人讓運什麼,就運什麼。」

「比如說呢?」李長博緩緩出聲。

「有時候是兵器。」南懷義一臉尷尬,「有時候是一些藥,有時候是來路不明的珠寶。也有時候,是人——」

付拾一心裡一個突突,下意識問了句:「活人還是死人?」

南懷義低頭,好半晌才低聲說了句:「有死的也有活的。」

眾人都驚呆了。

不過畢竟也都是縣衙里當差的,大概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兒。

就連付拾一也琢磨出來了:活人運送,算偷渡。畢竟許多拐賣的良家女子,想要弄進長安城,並不敢光明正大——城門口是要查身份的。

戶籍制度,身份是不能作假的。

但是平康坊那麼多的女子,又有多少是正常買賣手段來的?

還有一些黑戶奴隸——

至於死人,聽說長安城有地下賭場,類似於打黑拳那種比賽。每天死人似乎也不奇怪。

還有一些奴隸,或者不能見光的人死了,自然都不能驚動長安縣衙門。那就需要走這種特殊途徑。

甚至走私過來的一些商品。包括違禁品……也只能走這種途徑。

付拾一眉頭直跳:我的乖乖,這個南懷義怪不得那麼有錢呢!這可真是日進斗金好嗎?!

這個事情,有點牛逼。

付拾一覺得自己可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南懷義會這麼的淡然和警惕了——那不是直覺,是經驗啊!

常年幹著這種走鋼絲的人,什麼時候估計都是繃著一根弦啊!

李長博神色還算如常,不過微微眯了眯眼睛:「最初是誰聯繫你的?」

「是他們找上門的。大概十來年之前了,那時候我還沒掌管鋪子——」南懷義這會兒老老實實的,簡直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時候,我們鋪子都快乾不下去了。」南懷義嘆了一口氣:「我阿娘生了病,用錢地方多,家裡鋪子不是很賺錢,就一個溫飽而已。他們找上門來,我阿爺想了兩天,最後就答應了。」

「最開始膽子都小,只敢做個夾層,運點小東西,後來和城門口守門的人混熟了,他們也嫌晦氣,就不怎麼查棺材了,所以膽子也就慢慢大了。開始運人。」南懷義嘆一口氣,似是有些後悔:「我知道這種事要被發現了,就是要殺頭的,可是上了賊船,哪裡還能下得來?」

這話倒是大實話。付拾一點點頭:有些事,一開始干,就等於送了把柄在人家手裡,從此之後,就只能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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