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說,你想跟李池他們搭夥兒啊?」

拐子突然想起四人今天在老頭家商量的事,陶情說自己手裡還有點錢,希望能出資跟他們搭夥一起干,反正李池原本也只打算將計劃覆蓋一部分,六十多套房,每套三間,還不算院子裡的廂房,李池就算手上的閒錢再多,也不敢孤擲一注地全砸在上面。

陶情「嗯」了一聲,抬著眉頭盤算了一下:

「之前租地給李池就收了三萬六,再加上賣那些盆栽,把零碎的抹去,現在咱們手上還能支配的錢也就四萬三左右,把那三千留下應急,在加上我卡里的不到十萬,應該能……」

「啥!」拐子一開始還雲里霧裡地聽著女人算帳,在聽到那句「不到十萬」的時候,拐子直接瞪了眼,嗓子一直就來了聲公雞叫。

「十萬?!你哪兒來的錢?」

拐子說著,手就開始哆嗦。

「以前攢的,我存在銀行里的,一直都沒動過。」

陶情本來是邊說邊收拾著鍋碗,可說到這筆錢的時候,她手上的活計突然停了下來。

拐子尤自沉浸在傍上「富婆」的震驚中回不過神來,如果他此時略微低低頭,他就會發現,陶情的手抖得比他的都厲害。

「可你來的時候身上可是啥都沒有,那你的錢……」拐子突然想起這茬兒,他見陶情面上微有異色,還當自己哪兒說的不對了,「你別誤會昂,俺沒打那錢的主意,但好歹那麼多,也不能白白地便宜了銀行不是?」

拐子趕緊解釋道。

陶情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但她仍舊笑了笑,雖然笑得跟硬擠出來的一樣,她將洗好的菜擱在菜板上,開始一刀一刀地切著菜,每一刀都很用力,像是要把菜板跟菜一起切碎一般。

「丟不了,」拐子聽陶情悶頭說著,「無非就是補個身份證,再去銀行把存摺掛失一下罷了,我還沒死呢,丟不了。」

拐子聽後,忙在旁邊「呸呸呸」了好幾聲,一聽存摺能掛失,他便放了心,剛想叮囑陶情幾句,想讓她儘快地把事兒辦了,省得夜長夢多,可他又轉念一想,陶情那錢原跟自己沒什麼關係,自己多嘴一句,別再讓她多心了,那倒不好。

拐子的嗓子咽了幾下,將話給吞了回去。

夜長夢多,這話拐子都知道,女人更懂得,雖然她一開始並不想動那些錢,還真抱定了貢獻給銀行的打算,反正自己現在手上也有閒錢,在這村裡又沒多少花費,左右餓不著,所以她也從沒想過要去掛失什麼的,權當打水漂了。

可是就在今天,高晴來了這一趟,跟自己明里暗裡地比較了一通,最後兩人卻又達成了一致,這些事情都讓陶情略微醒悟了些。

為什麼要跟錢過不去呢?就算那些錢都是從前掙來的,跟自己的過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錢不是屬於過去的,它能帶著自己往未來走。再說了,錢,就是一流通貨幣,又不是什麼定情信物,有什麼必要「睹錢思人」的?

陶情咬了咬嘴唇,心裡朝著自己冷笑一聲:這麼簡單的事居然才想明白,最蠢的就是你。

她抬起頭來,轉身告訴拐子:

「明天咱去城裡一趟,去補辦身份證,掛失銀行卡。」

「啊,啊?啊!」拐子連「啊」三聲,頓時滿臉的不樂意,「還讓俺去啊,俺可不去,你,你自己去吧。」

這事兒要是放在以前,陶情讓拐子往西,他保證就樂呵呵地跟著走,估計都能順便去西天取個經回來,奈何上次的事兒給拐子的刺激太大,簡直顏面盡失,連他這種無賴了快四十年的老潑皮都受不住,所以這次陶情一提,他乾脆撂挑子了。

「啊什麼啊?難不成,你讓我自己去啊?」

陶情瞪著眼,雖然拐子覺得她自己去完全沒問題,但拐子也看出來了,陶情顯然是不願意的。

自打今天見了高晴,拐子便直接將李池安排到了放心的名單里,所以李池才剛從村子回家沒一會兒,就接到了他叔的電話。

「那潑皮找你。」村長言簡意賅地丟下一句,便將話筒甩給了拐子,竟是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李池舉著電話,撇了撇嘴,覺得有點委屈。

「喂?喂!喂?」

在李池愣神的工夫,拐子聽著那邊沒聲音,便把話筒當麥克喊,還時不時地用手拍兩下。

「有人嗎?大兄弟?能聽到嗎?」拐子聒噪的聲音傳來。

「能能能,拐子哥,找我有什麼事?」李池擼了把半濕的頭髮,他剛洗完澡。

「明天你有空沒,帶你嫂子去趟城裡唄!她要去補辦身份證,還得去銀行一趟,你要是沒事兒的話,就帶你嫂子去一趟。」

拐子咋咋呼呼地說完,根本沒給李池反駁的機會,交代了早八點的時間和在村頭的地點,便「啪嗒」一聲把電話給扣上了。

李池舉著電話,把話筒當成拐子的臉狠瞪,這老東西還記得自己是他老闆麼?還有沒有點自覺了?

揉揉抽痛的額角,李池轉過頭去,卻跟他媳婦撞了個正著,尤其這小媳婦的臉上還不大好看,李池猜著高晴是聽見拐子的交代了,畢竟拐子吼得那麼大聲,跟開了外放也沒啥區別。

看著媳婦陰沉的臉,李池的額角抽得更厲害了。

早八點,村頭,李池還是準時地出現在那裡,臨走前被他媳婦拎著耳朵好一個叮囑,雖然拐子放心李池,但高晴並不放心陶情,畢竟拐子跟李池沒啥可比性,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所以陶情上車後,李池秉承著能少說話就不說話的原則,認認真真地開著車,好在陶情似是懷著心事,上車後便歪頭看著窗外,並不想搭理李池。

但是長久的靜默顯然不適用在不熟的人之間,李池清了清嗓子,想著找個話題,打破一下尷尬的氣氛。

「咳,嫂子去銀行做什麼?取錢麼?」

哪知陶情一聽他張了嘴,反倒直接把眼閉上了,只是丟了一句過來:

「去取遺物。」

說完,陶情便開始了假寐,顯然不想將話題繼續下去。

「得了,讓你嘴欠,這下好了,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你,這兩口子,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李池在心裡念了一陣「三字經」,深吸了口氣,開始認命地做起了司機。

拐子從早晨醒來後,右眼就一直在跳,尤其是在給扯著嗓子瞎叫的光宗換尿布時,右眼皮乾脆跳起了舞,直接讓拐子心煩意亂起來。

「左眼,額,跳財?右眼……呸呸呸!」

拐子在心裡連「呸」了好幾口,心卻更加慌亂,他覺得屋子裡悶得很,便乾脆抱著光宗出了門。

光宗也快一歲了,會簡單地喊聲「哇哇,趴趴」的,拐子老想教他喊個「爹、娘」什麼的,每每剛教一句,就被陶情給推到了一邊。

「得教普通話!」陶情總會掐著腰呲呲他。

一想起陶情飛揚跋扈的樣子,拐子撇了撇嘴,又抱著他家兒子開始了「方言教育」。

奈何光宗像他那個機靈的媽,拐子才剛教一句,他就不樂意了,在拐子懷裡掙著非要下地,拐子無法,只得放他自己在地上,看光宗歪歪扭扭地嘚吧腿兒,拐子就彎著腰在後面護著,拐子的腿瘸,腰再一彎,那走姿,比光宗也沒好到哪兒去。

「呦,小光宗。」王大娘剛從地里回來,見著那麼個小娃子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走著,心裡稀罕得不行,上去就把光宗給抱了起來,惹得小娃子「咿咿呀呀」地亂叫著,面上老大的不樂意。

因為以前都是陶情領著娃子出來,王大娘見今日換了拐子,陶情也並不在旁邊,便好奇道:

「你家媳婦呢?「

拐子齜牙咧嘴地直起腰來,右眼皮依舊跳得很有節奏。

「哦,讓村長那個侄兒拉進城去了,說是要去補身份證。」

拐子說了一半,因為他覺得沒必要把啥事都告訴王大娘,誰知那婆子一聽,眼頓時瞪得老大。

「啥?他倆一起去的?」王大娘的語氣讓拐子很是鬱悶,她自己卻不覺得,「你還真放心讓你媳婦跟著個男的單獨出去?」

「那有啥呢!」拐子不耐煩地擺擺手,根本就不想繼續說下去,「不過就是去城裡辦點事兒,能有什麼要緊的,再說了,那是村長的侄兒,人家有媳婦!你思想能不能單純點?你說你也挺大個歲數了,別整天看那些狗血劇,看多了容易上頭!」

拐子點點自己的腦袋,順手把兒子從王大娘的懷裡抱了出來。

得離「狗血劇患者」遠點兒,拐子心想。

王大娘卻不以為然,也沒計較拐子的態度,只是在一旁「嘖嘖嘖」的,聽得拐子心煩。

上次拐子跟陶情去城裡的事兒,因著王大娘家離得遠,她沒能親眼看著,便一直深以為憾,雖說上次陶情是回來了,還依舊跟拐子好好地過著日子,可誰能知道那女人的心裡究竟想著些什麼,沒準兒是因為上次的時間不對,她還沒準備好,所以暫時按兵不動呢?

拐子的擔憂果然發生了,王大娘當真在腦子裡補出了一場大戲。

他將光宗往上舉了舉,扭頭就想走,哪知剛轉頭,就見村長那老頭兒正拄著個拐棍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趕來,見著自己,便高喊了一聲:

「可不好了拐子,你媳婦跑了!」

村長這一嗓子喊得中氣十足的,估摸著這一條街的人都能聽見,拐子腦子一蒙,右眼瞬間不跳了,他在頭腦空白的前一秒居然還有閒心去腹誹王大娘:

「還真讓這婆娘一屁給崩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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