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遠到舉辦這次奧化培訓的s市大學報了到。他除了鑰匙、手機和錢包以外,也沒帶什麼行李。到公寓宿舍轉了一圈,看看東西都很齊全以後,就去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湊合著過了一晚上。

此時還不到訓練營的報到截止時間,提前過來的老師和學生經常結伴出去遊玩。容遠第二天一大早也就出門了。s市大學還給他們發了市區通用的公交卡,除了能刷公交車和地鐵以外,還能租政府提供的公共自行車。他想著要去的地方也不算很遠,就在校門口附近的公共自行車停放處刷了一輛。

這一次,他想去看看金玲的案件涉及到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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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玲的母親劉鳳和父親金成書已經離婚了,按照z國前兩年才頒布的新婚姻法的規定,一直是家庭主婦的劉鳳幾乎是一無所有的被掃地出門,除了幾萬元的存款以外,分給她的只有早年金成書還沒有發家的時候他們一家人住過的舊房子。

巧合的是,何煙筎家也在附近。

容遠到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人群圍成一圈,圍觀著中間的一場鬧劇。

劉鳳蓬頭散發,抱著何煙筎的大腿,大哭著說:「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把女兒還給我吧!我跟老金已經離婚了!我們離婚了啊!你想跟他你就去跟他啊!你把女兒還給我吧!我女兒才十七歲啊!她不能進那種地方啊!在監獄裡待上五年,出來人救毀了啊!」

柔美纖弱的何煙筎被她抱著,走又走不了,面對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氣得臉都白了。她使勁推著劉鳳的頭,叫嚷道:「你給我放開!你女兒是咎由自取!她害死我的孩子,她這是活該!我看法院判五年都判得輕了!」

「她不是故意的啊!玲玲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替我出口氣啊!」劉鳳大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們玲玲一直是好孩子,她就犯了這一次錯!你不能就這麼把她給毀了啊!」

圍觀的人群基本也都了解是怎麼回事了,對何煙筎是十二分的鄙薄。做小三居然囂張到這種程度——把正室踹下馬不說,還把人家唯一的閨女給送到監獄裡去了,心腸真是歹毒。要說那孩子怎麼沒的,還真不好說,說不定就是她自己為了上位弄掉的呢!

何煙筎氣得幾乎倒仰過去。她一手護著被拉扯的幾乎變形的裙子,一手推著劉鳳想要離開,聽著周圍人毫不留情的刻薄評論,邊推搡邊掉眼淚,哭著說:「你女兒沒錯!我的孩子有什麼錯!他已經成形了啊!他的小手指甲都長出來了,他還會在我的肚子裡輕輕的動!就因為你那個女兒,他還沒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去了!我可憐的寶寶……嗚嗚嗚……」

何煙筎也大哭起來。兩個女人一邊拉扯著一邊大哭,哭到渾身打顫,連推搡的力氣都沒有了。到後來一個趴著一個蹲著,像是一對難友一樣比賽著流眼淚。直到何煙筎的家人聞訊趕來,又扶又抱地把她弄回家去了。只剩下劉鳳一個人伏在地上哭的直打嗝,頭髮凌亂,臉上身上都髒兮兮的,讓周圍的人看了,既覺得同情,又替她覺得難堪。

過了很久,劉鳳才從地上爬起來,失魂落魄地走了。

容遠坐在附近一家knc快餐店臨街的位置上看完了全程。目送著劉鳳搖搖晃晃走遠的背影,他想了會兒,說:「豌豆,檢索何煙筎最近一次孕檢的結果。」

「是。」豌豆應道。

如果不是金玲導致的何煙筎流產,那麼罪魁禍首是誰呢?容遠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何煙筎本人。能在明知道別人有妻有女的時候成為沒名沒份的小三,還懷了孕,肯定會有成為正牌妻子的想法,而且品行上也很值得懷疑。

容遠本以為,何煙筎腹中的胎兒可能有什麼毛病,比如畸形或者死胎,於是她決意流產,還順便栽贓了正室的女兒。攜著法律這柄利器,她不僅能讓對方萬劫不復,還能憑著失去孩子的悲痛趁機讓那男人離婚娶她。

狠是狠了點,但情場如戰場,捨不得孩子,也套不著狼。

只是用這種方法,一個不好,對身體的損害會非常大,也許會導致今後完全不孕。孰輕孰重,全看個人自己的選擇了。

他也懷疑過劉鳳。也許她不是剛剛才知道丈夫與何煙筎的□□,可能她早就知道,只是一直隱忍不發。到何煙筎六個月的時候下藥讓她流產,弄不好就可能一屍兩命。只是她沒有想到,會把自己的獨生女兒也陷進去,偷雞不成蝕把米,現在才後悔莫及。

但剛剛親眼見了這兩人以後,容遠卻覺得,這樣的想法完全不對。

何煙筎和劉鳳剛剛又哭又鬧地像兩個潑婦一樣,但還是可以看出其實都是非常有教養的女性。劉鳳沒有試著去扒光何煙筎的衣服,何煙筎也沒有借著身高的便利去踹打跪在地上的劉鳳。單只看她們吵了半天,連半句污言穢語都沒有,就可知兩人平時的為人如何了。

不管人品如何,但這麼狠辣的事,都不像是她們能做出來的。

很快,豌豆就找到了何煙筎的孕檢報告,正如容遠所預料的一樣:男胎,身體健康,發育良好。

——那會是誰做的呢?誰能從這件事中得到好處?

劉鳳當然不可能,丈夫,女兒,豪宅,錢財……她現在一樣不剩,活得煎熬,短短几個月就像是老了二十歲一樣。

本來有可能成為既得利益者的何煙筎也不是。在她把金玲送上法庭以後,原本極為寵愛她的金成書立刻就變了臉,將剛流產的何煙筎趕出湖濱別墅不說,之前濃情蜜意之時送給她的珠寶首飾信用卡也全都收回,何煙筎被趕出來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什麼都沒帶,狼狽至極。幸好她的父母和哥哥儘管覺得她丟人現眼,但還是疼愛她的,這才有了容身之處。

而且從剛才的表現上來看,何煙筎也是真心期待和愛著那個沒有出世的孩子的。不管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原因是多麼的不名譽,但作為母親,她並不像是有想要捨棄他的念頭。

——難道流產這件事本身就與他們的感情糾紛沒有關係,而是何煙筎的私人恩怨嗎?金玲正好被栽上這件事,會是巧合嗎?

容遠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仔細思索了一番,又否定了這種猜想。

何煙筎的生活環境非常簡單,人際關係也單純。她大學畢業以後就被金成書包養,是一隻被他養在籠中的金絲鳥,沒有工作,沒有固定的交際圈子,除了每周去美容院做保養兩次、健身房練瑜伽三次以外,平時也很少出門,就是在家上上網,看看電視什麼的。

什麼人會恨她恨到流掉她六個月的胎兒呢?

容遠的結論是,沒有。

——難道整件事,純粹就是一個偶然嗎?正好何煙筎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正好又跟金玲發生爭執?

——不可能。如果有流產的預兆,孕檢時醫院也會檢查出來的。何煙筎的生活習慣很健康,也不可能摔一下孩子說掉就掉了。六個月的胎兒,其實在母體中已經處於很穩定的狀態。

那麼會是誰呢?

容遠忽然想到,在這件事中,還有一個人,一個被所有人忽略的人——金玲的父親,金成書。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對這件事,他是什麼反應?

表面上看,他是一個很倒霉的人。婚內出軌的男人很多,有錢就變壞的男人也很多,可是很少有人像他這樣,在失去一個即將出生的兒子之後,很快女兒又進了監獄。

可他又是一個很無情的人。他讓幾十年相濡以沫的原配妻子凈身出戶,又把剛流產傷了元氣的情人也掃地出門。據說他這麼做是為了女兒,可是對這個女兒他也沒有施以一絲一毫的憐憫,金玲在看守所的這段時間裡他一次都沒有探望過。要說他這麼冷漠是因為那個沒有出生的兒子,可是又不見他有任何一點悲痛之情。

容遠讓豌豆定位了金成書的位置,趕過去看是一家五星級賓館。他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就見到金成書和一大幫人從旋轉門中走了出來,似乎是剛談成了一筆大生意的樣子,他滿面的春風得意。說了幾句話以後,金成書跟一個男人握手告別,還殷勤地親自幫對方拉開車門送他上去。

對方人全部走了以後,一個妙齡女郎立刻貼到金成書身上,她艷麗的妝容下,可以看得出青澀的眉眼和柔嫩的皮膚,似乎還不到二十歲。金成書低頭跟她調笑了兩句,然後攬著她的腰一起上了一輛開到他們前面的黑色奧迪。

看上去,他是唯一一個似乎沒有因為金玲的事件受到任何影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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