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就像容遠所預料的一樣。剛被抓進去時金成書一字未發,警察的憤怒、誘導、恐嚇對他來說就好像沒聽見一樣,一直是木木的表情,就好像傻了一樣。

直到她的前妻劉鳳前來探望。本來對於這種惡劣的殺人兇犯是不允許探視的,但警方考慮到這可能會是一個突破點,才安排了兩人見面。金成書看著劉鳳的眼淚,握著她粗糙的雙手,終於心防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然而流再多的眼淚,都流不盡他此時內心的悔恨和痛苦。

之後金成書就配合了許多,有問必答,還主動交代了二十年前瀆職一事,和之前設計安排何煙筎流產一事。他此時不求脫罪,甚至內心渴望判得越重越好,他只想用司法的懲罰求得內心的解脫。

給他做筆錄的警察聽完整個故事後,也都是忍不住唏噓感嘆。既同情他的悲慘,又厭惡他對自己家人的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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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以後,法官當庭宣布「無罪釋放」時,金玲忍不住雙手捂臉,失聲痛哭。劉鳳跑過來和她抱在一起,兩人都哭成了淚人。依然有些蒼白虛弱的何煙筎站在一邊,臉上掛著祝福的笑容。

當得知金成書所作所為以後,何煙筎和劉鳳之間所有的矛盾都化為對這個男人的絕情的怨恨,彼此之間倒都是同情居多,總覺得對方比自己更倒霉一些。在這種心理推動下,兩人之間的關係融洽了許多,漸漸有往閨蜜發展的趨勢。畢竟,劉鳳別無親友,何煙筎名聲全毀,除了彼此,她們也很難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至於金玲出獄以後發現這種神轉折,是如何的驚愕難言,那就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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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玲對著鏡子梳妝打扮整齊以後,又扒著鏡子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觀察了一番,有些不滿意。

這段時間她瘦了很多,臉沒有以前那麼潤澤好看了,但仔細打扮以後看起來還是美美噠^_^。而且穿上衣服顯得比以前更纖細更苗條了。金玲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紅色的裙擺飛揚,就像她現在的心情一樣。

「媽,我出門去了!」金玲收拾好以後,大喊了一聲。

正在廚房包餃子的劉鳳聞言,一邊捏著手中的餃子一邊頭伸出來說:「早點回來,晚上我們一起看春晚!」

「知道了!」金玲答應一聲,腳步輕快地出門了。

本來昨天她就想去見彭寬的,只是當時渾身都是在看守所待過的晦氣,人也沒有收拾齊整,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說實話,法院開庭的那一天金玲沒有看到彭寬,心裡還是有些失望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因為她也不想讓戀人看到自己受審的樣子,那會讓她覺得難堪。

金玲雖然不知道彭寬在向她許諾會證明她的清白以後做了什麼,但她一廂情願地認為現在自己能無罪釋放肯定是彭寬在暗地裡努力過的結果。聽說金成書之所以會做出後面那些事來,起因就是收到了一封神秘郵件,只是之後警方檢查了他的郵箱和電腦,都沒有發現他所說的那封郵件的任何痕跡。

或許就是彭寬發了那封郵件呢?

每個女孩都曾有過這樣的夢想,在自己陷入危機的時候,有一位擁有與超出想像的巨大能量的王子排除萬難、踏著七彩雲朵將她解救。她認定心愛的人一定能做到這樣的事,為此她願意把各種頭銜光環放在他身上,比如惡魔、天使、外星人、未來人、超能戰士……

金玲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手握著冰冷的欄杆,感覺自己的心也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隔著欄杆,她看到人行道對面,彭寬拉著一個女生的手,兩人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對方,哪怕不說話,也能感覺到那種甜蜜的幸福。

金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紅燈閃過,綠燈亮了,等候的行人立刻潮水般湧向路對面,不時有人不小心撞了金玲一下,她纖瘦的身體在人群中搖搖擺擺著,卻始終無法把眼睛從那人身上挪開。

彭寬拉著女友的手一路說笑著走過來,走到這邊的時候,突然看到金玲,有些驚訝地說:「金玲?這麼巧?你也出來逛街?」

金玲慢慢地把目光對焦,看著他們牽著的手發怔。這一刻,她渾身的精氣神都沒有了。

「這是誰啊?」小女友拉著彭寬手,輕聲問道。

「哦,還沒介紹。」彭寬撓了撓頭頂,介紹說:「金玲,這是我女朋友苗苗,她比我們低一個年級,是一班的。」然後又對苗苗說:「苗苗,她是我同學,金玲。」

「哦。」苗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金玲姐姐好。」

「你好。」金玲聲音輕得像在空中飄,她眨了眨眼,盯著彭寬的臉慢慢說:「彭寬,謝謝你之前到看守所來看我。」

「看守所?我沒有啊!你在說什麼呢?」彭寬莫名其妙地說。

金玲一怔。

小女友偷偷掐彭寬的胳膊,彭寬冤枉地叫道:「真沒有!我騙你幹什麼?!」在苗苗還有些生氣的眼神中,他趕緊對金玲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啊!拜拜!」

金玲目送著彭寬一邊哄著女友一邊攬著她走遠的背影,茫然極了。

她以為出來以後等待著自己的是一份完美的愛情,哪知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

她以為那是拯救自己的英雄,哪知道對方根本不知情。

她知道彭寬沒有撒謊,他是真的沒有去探望過她。見他之前金玲還有幻想,但一說話,金玲就知道不是。

明明聲音一樣,臉也一模一樣,但她就是知道,那天跟她說話、並且許諾一定會救她的人,並不是這個大大咧咧的彭寬。

模糊了面孔,模糊了聲音以後,兩者的區別越發明顯。那個人,從頭到尾表情變化都很少,說話的語氣從容、淡定、自信,有一種讓人敬畏信任的氣場。根本不是彭寬所能比較的。

但如果不是彭寬,那是誰?救了她、卻連真實的面孔都沒有留下的人是誰?

恰在此時,容遠從她身邊走過。

「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行了行了,你真囉嗦,進更年期了吧?」容遠對金陽的絮絮叨叨不耐煩地說,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提著一袋快餐,從人行道對面走過來。他看見了站在那裡臉色蒼白的金玲,不過只掃了一眼就轉開視線——那已經是跟他沒有關係的人了。

「我不回a市,就在s市待著……放了七天假,假期過完還要培訓……不去……不感興趣……現場看春晚有什麼好?從頭到尾呆坐著,還要保持儀態,不如在家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一連串的說話聲從金玲耳邊掠過,金玲渾身一顫,雖然聲音完全不同,但也許是語氣,也許是說話的節奏,也許是其它的什麼東西比如女人的直覺,讓她覺得說話的這個人跟那天在看守所的人很像。

是誰?

金玲急忙轉頭,以幾乎要扭斷自己的脖子的速度立刻轉頭,然而比肩接踵的人群早就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發狂一樣的往前跑,跑過了兩三個街區以後,才喘著氣停下來,茫然四顧,根本不知道想要找到什麼,又想要證明什麼。

而在她跑岔路的另一個方向,容遠的電話也到了尾聲。他露出一個有些溫暖的笑容,看著遠處路口華燈初上。

「嗯……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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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

金陽掛斷手機,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又有些柔軟。

艾倫·尼爾站在車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金陽的爺爺拿了幾張春晚的內部票分給小輩,艾倫·尼爾是客,自然有份,金陽陪他一起去。因為在除夕夜的時候長輩們各有交際,需要出席各種不得不去的場合,他們一家人在這一晚很少聚在一起吃團圓飯,都是各有各的活動。

兩人驅車前往春晚現場。川流不息的車流中,幾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從各個路口綴到了他們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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