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a市第五法庭中,隨著審判長一聲「無罪」的宣告,一樁前後糾纏長達兩個月的案件終於落下帷幕。旁聽席上,一個頭髮花白的女人站起來悲憤異常的指著被告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旁聽席上一片混亂,有人去扶這個女人,但更多的人是怒氣填胸地站起來大喊大叫,還有人想要上前去廝打那位被告和他的辯護律師。司法警察立刻出來維持秩序,但就連他們也被人狠狠打了幾下。這些一向鐵面無私的警察們低著頭,咬牙承受著眾人的怒火和怨恨,身軀在推打中巋然不動,面上卻流露出同情愧疚的神色。

一個中年女人打著打著失去了力氣,靠在一個年輕的司法警察身上,抓住他的領子哭喊著:「你們不能這樣判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被那個禽獸殺死了啊!我的果果啊……」

另一邊,一個消瘦滄桑的男人抱著頭,渾身的精氣神都散盡了,他兩眼無神地自言自語道:「無罪?怎麼會是無罪?這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天理啊……」

在他側後方,一個手背上布滿凍瘡和血痂的女人雙手捂臉,壓抑著聲音低低的哭泣,淚水從她的指縫間不斷地湧出來。

同時,法院審判的過程以圖文的形式在網上直播,許多關注著這個案件的人在網上看到這個結果,內心的震驚和悲怒無法言說,有人甚至直接砸了電腦,像野獸一樣嘶喊哭嚎。

無數人都在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被審判的這個叫余強的人,有據可查的被他jian污、殺害的人就多達二三十個,在他流竄逃亡的過程中誰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沒有被查出來的受害者遭到了他的毒手。而且此人生冷不忌,受害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紀最小的還不到十歲,暴行令人髮指。逃亡七年,如今終於落網,受害者親人們都以為終於能讓這個惡魔得到懲罰時,卻最終因為證據不足而無罪釋放,怎麼能讓他們接受這個結果?

一直低著頭等待審判結果的被告余強此時忽然抬頭看向旁聽席,被深紅色木頭欄杆攔在另一邊的十幾張或憤怒咆哮或絕望哭泣的臉孔讓他不禁露出幾分不忍,腳步略一猶豫,身邊的人立刻察覺,推著他匆匆從側門離開。

這時,旁聽席上一個聽完審判結果後就一直目眥欲裂要撲上去、卻被身邊的人死死抓住的少年突然冷靜下來,說:「這不是結束。」

「你在說什麼?」旁邊他的母親立刻緊張地說:「孩子,你別做傻事,媽求你了,千萬別做傻事。你姐姐已經沒了,要是你也有個三長兩短……媽就……媽就不活了!」

少年乾燥的手掌握住母親的手,穩定而冷靜地說:「媽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的。那個人,一定會得到懲罰……有人會審判他的!一定!」

「哪會有什麼人啊……法院已經這麼判了,就算上訴……」少年母親無望地說。

「不是法院。」少年鏗鏘有力地說:「是烏鴉!」

「烏鴉?」

「媽,你知道余強是怎麼落網的嗎?」少年忽然有些激動地說:「不是警察,是烏鴉!是烏鴉從茫茫人海中發現了余強的蹤跡,沒有烏鴉的幫助,警方根本沒辦法抓住他!這幾個月來落網的通緝犯全都是烏鴉的手筆!烏鴉抓住的犯人,就算被法院放走了,烏鴉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烏鴉……這種人,真的有嗎?」不像少年一樣還充滿熱血和幻想,少年的母親經歷了更多現實的殘酷和冰冷,早已不存在「超人會拯救世界」這種天真的幻想了,也難以相信這個社會中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絕對有!」少年信心十足地說,緊緊握著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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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來數百很長時間都無法捉拿歸案的通緝犯紛紛落網,波及面涉及到整個糖國,這種事就算官方封鎖了消息,民間也不會真的一無所知。在眾多甚囂塵上的謠言中,「烏鴉」這個名字漸漸進入了人們的視野,也有粉絲建立了應援烏鴉的網站,想方設法從各種渠道中搜集跟烏鴉有關的消息在網上公開,還有人在這個網站上求助和尋找烏鴉的真實身份。儘管烏鴉從沒有正面回應過,但這些粉絲自娛自樂也玩得很開心,為一個真實面目一無所知的偶像而歡呼鼓舞。

這一天,網站上一個新的帖子引起了各方的關注。與以往那些猜測烏鴉又作出了什麼豐功偉績的帖子不同,這一次,發帖人請求烏鴉制裁一個叫余強的惡棍,帖子裡詳細描述了余強的每一次罪行的前後過程和受害者親人的痛苦,字字泣血,聲聲是淚。

白色的滑鼠箭頭一滑,關閉帖子。指揮車的側壁上掛著好幾個電子顯示屏,上面顯示著不同的監控畫面和複雜的數據波形。何欣看了看其它幾個類似網站的反響後,斷開網絡,打開屏蔽器,說:「你們說,烏鴉真的會被這種手段引出來嗎?他銷聲匿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可能性很高。」江泉說:「迄今為止,王春山是烏鴉唯一一個親手處決的通緝犯。余強的罪行比起王春山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司法機關不能審判的時候,烏鴉親自出手的可能性很大。」

何欣擔憂道:「但就算引出了烏鴉,能逮捕的幾率也無法得到保證。如果大動干戈,無法保證行動的機密性,肯定會引起烏鴉的警覺;人數太少,裝備簡陋,又可能會被反殺。烏鴉的殺手,身手相當不俗。」

「這不用擔心。」周雲澤說:「除了我們,組長另外還有一個行動組……」

說話間,指揮車的車門被拉開,眾人一起轉頭,就看到余強和西裝革履的舒起一前一後走進來。

「歡迎回來。審判怎麼樣?」江泉笑著問道。

「假裝什麼啊,你們肯定都知道結果了。」「余強」忽然用嬌嗔的語氣道,只見他伸手在頭上一拉,扯下一張惟妙惟肖的人造面具,露出邵寶兒鼓著嘴的臉,她語氣低落地說:「看著他們那樣,難受死了。」

舒起拿出一隻煙叼在嘴裡,因為在封閉環境中所以並未點燃,跟邵寶兒道:「寶兒,記清楚你的職責,別把太多的感情帶到工作里來。」

「知道啦,都說上次不是故意的了。」邵寶兒不耐煩地晃晃頭,指尖繞著一卷髮絲,垂著頭說:「但這次的任務,真是讓人不暢快。感覺就好像在利用對方的良知來抓人一樣。嘖!」

眾人齊齊沉默了一下。他們一直扮演者正義使者的角色,這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像個反派。

當法律和道德、命令和感情產生衝突的話,該選擇哪一個?坐在這裡的人,其實都已經做出了選擇,但內心時不時還是會產生動搖,只是不能像邵寶兒這樣直率地發表意見罷了。在本來應該是他們的協助力量的司法系統和治安系統中,反對和質疑搜捕烏鴉的聲音也不少,甚至有公職人員私下裡發表言論說希望能夠給烏鴉提供幫助什麼的,當然說這話的人很快就被停職了。

江泉忽然道:「隊長,我有個問題。」

「嗯?說吧。」舒起道。

「我覺得,烏鴉的潛在威脅確實是有,但到目前為止,他的行動並沒有對社會秩序和人民安全造成重大損害,反而大多都是有利的一面。所以……上面為什麼會批覆這種程度的搜捕行動?在烏鴉上面,我們投入的力量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獵鴉計劃,放出誘餌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引導獵物去吃這個誘餌的各項工作,在這個上面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是超出想像的。

「不是說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嗎?我們也一樣。」舒起叼著煙懶洋洋地說:「不管什麼原因,上面要求我們抓到烏鴉,我們就必須做到,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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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四次考試和兩次選撥賽已經結束,每一科目能夠代表國家參加國際競賽的只有四個人。結果公布時,有人當場失控痛哭,也有人一身釋然的開始收拾行李,還有人既興奮又感到沉重,同時躊躇滿志地展望未來。

在近些年,糖國選撥的去參賽的學生至少也會捧回一個銀牌,有時候甚至全員都能獲得金牌,成績在國際上都赫赫有名。所以說,通過選撥賽,就等於已經將未來的獎牌握進手中了。

容遠也在看通知。參加國際數學競賽的,除了他以外,還有甘正、倪子昊和一個叫於一拙的男生。

於一拙在所有的培訓學生中並不起眼,一開始甚至是以吊車尾的名次進來的,幾次小測也都是倒數。但他比任何人都刻苦,也比任何人都努力,最終一次次超越那些排名比他靠前的學生,後來居上,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一次逆襲的奇蹟。對這個結果,很多人都表示不可思議。

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頭髮長到幾乎蓋住眼睛的於一拙看著公布選拔結果的老師,激動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這個結果,是他用無數個夜晚不眠不休的努力才換來的,此時此刻終於有所回報,怎能不讓他感到苦盡甘來的喜悅?

然後環顧四周,於一拙就看到了容遠――沒有喜色,也不覺得意外或者激動,依然是淡淡的臉色,那麼得漫不經心,又那麼得胸有成竹。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拉仇恨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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