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倉庫是容遠參加競賽的時候金陽幫忙租下來的,他自然也有這裡的鑰匙。容遠一個人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鄭怡柔很不放心,別的都還好說,只有吃食一項誰也不相信容遠有自己搞定的能力,附近的飯店只有很小的兩三個,衛生還好,但菜品單調、重油重料,長期吃並不健康。因此每到休息日的時候,鄭怡柔就會做很多熟食,冷凍好讓金陽給送過來。

從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也許是感謝容遠對金陽的救命之恩,也許是可憐這個孩子的身世而母性大發,鄭怡柔一直對待容遠就像親生兒子一樣。小時候給金陽買衣服玩具的時候總會也給容遠買一套,但那時候容遠心高氣傲、十分倔強,根本不願意接受。後來鄭怡柔就只費勁心思給他們弄好吃的,人皆有口腹之慾,鄭怡柔的廚藝很好,金陽大概就是遺傳了她的這項天賦,一來二去的,小容遠還是拜倒在源源不斷的美食下,不再抗拒鄭怡柔送來的各種吃食。他能像現在這樣有接近一米八的個子和強健的體格,可以說鄭怡柔功不可沒。

金陽從後備箱裡抱出一個大紙箱,裡面都是鄭怡柔做好的餃子、包子、麵食、家常菜等等,還有一小盆蘿蔔燉排骨湯,都凍得硬邦邦的,但一路帶過來已經解凍不少了,得儘快放進冰箱裡才行。他打開門,抱著箱子進去,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分別放進冷藏和冷凍櫃里。看到他上次帶過來的吃食還有一小半沒有動過,就知道這段時間容遠又飲食不規律了。猜想他今天應該還沒吃過,金陽把小盆子裡的凍湯拿出來放進鍋里,加了一點水,打開火煮上。再把一盤宮保雞丁放進微波爐里,設置好時間和火力,然後去看容遠。

這個倉庫被容遠用隔斷板分成兩部分。原來的大門鎖死,開了一個小門,進門就是一個很小的客廳和臥室,最裡面是個更小的衛生間。屋裡擺著些簡單的家具,都是從原來的房子裡搬過來的。還有一些家具放不下,有的放在二手市場賣了,有的還裝在箱子裡。側面還有一個門,推開進去就是容遠的實驗室。

金陽進去的時候,容遠正在實驗台上忙活。只見他一手把燒瓶舉到跟視線齊平的高度,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小滴管,小心翼翼地往燒瓶里滴了一滴透明的液體,瓶中原本淡藍色的液體剎那間綻開了一朵粉色的花,很快整個燒瓶裡面都變成了粉紅色。

實驗台上還有一長串實驗儀器:酒精燈的火焰舔舐著試管底部,一根管子連通著試管和冷凝管,冷凝管的進水口連接著自來水出口,出水口後面還連接有好幾個廣口瓶、啟普發生器、u形管等等,最後是一個細細的導管連接著個拇指大小的密封玻璃瓶,管口好半天才會產生一小滴透明的液體滴入瓶中。

金陽並不知道容遠現在做的是什麼實驗,他靠牆看著全神貫注的容遠,穿著一聲白色實驗服的少年此時神情十分認真,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有句話說認真的人最美,金陽現在就這麼覺得,聚精會神的觀察燒瓶中物質反應的容遠整個人都散發著跟過去不同的光彩,但看上去,也讓人覺得陌生。

金陽覺得,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容遠了,從容遠開始參加比賽,他們有半年左右都沒有見過面,此時眼前的容遠跟他記憶中的印象一對比,金陽才恍然發現,他已經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比起一年前,他長高了不少,衣服裡面看不出來,不過胳膊上的袖子挽起,流暢的肌肉線條雖然沒有塊壘分明,卻也十分明顯。容遠就算沒有繼續跟著周雲澤學習搏擊術也沒有停止過練習,金陽比他起步早,基礎也更好,但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他的力氣變大了許多,反應也十分迅速,完全不像是個沒有經過多少實戰練習、才剛剛學習了大半年的新手。

過去容遠也不喜歡任何裝飾,連手錶都很少帶,總是裝在書包里,對音樂也沒什麼興趣。但他現在耳朵中總是戴著一個藍牙耳機,不管是在學校上課還是去比賽的路上記者抓拍的照片中他都始終耳機不離身,有網民發現以後信誓旦旦地說他一定是個音樂愛好者,還在網上發起猜測他聽得是什麼音樂的猜想。

他的脖子裡還掛著一個肥胖版的金色十字架(其實是雨梭飛行器的控制鈕),樣式簡單大方,男女皆宜,容遠出名以後淘淘網站上已經有店家開始賣同款掛墜了。金陽回憶了一下,發現在還沒有去參加比賽的時候容遠就開始戴這個掛墜了,他記得有一天突然看到的時候還生出幾分疑惑,本來想問一下的,後來被其他事情打斷也就忘了。

外貌上的變化其實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變化。

以前容遠沒有目標,對未來也並抱什麼天真的幻想,感覺總是在得過且過。雖然那時他也很優秀,但優秀得有限,是每座城市、每所學校里都可能存在的好學生中的一個代表。哪像現在,儘管比賽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但一打開新聞類的網站,首頁上肯定還是能看見容遠的名字,就算他從來沒有露面熱度也遲遲沒有下降,容遠以前的同學、老師、鄰居,連帶過他的幼兒園的老師都在媒體上刷了一下存在感。

現在的容遠,他的眼中總是閃著理想的異彩,金陽不知道他在追求什麼,但很顯然,這種追求讓他整個人都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爆發出難以想像的激情和熱量。那個不知名的目標吸引著他,讓他堅定、篤實、毫不遲疑地前進,他跑得那樣快,像風一樣刷地一下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後,甚至讓金陽有種目不暇接的感覺,今天你還覺得能與他並肩,明天就發現連他的背影都快要看不見了。按理說,自己的朋友奮起總是讓人高興的一件事,但跨度太大,難免也會讓人有種被拋下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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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遠放下燒瓶,晃了下酸疼的脖子,又查看了一下正在進行的提取反應,把酒精燈燒焦的芯頭減掉,然後就聽有人喊道:「小遠。」

會到這裡來找他的基本上只有一個人,容遠在大腦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眼中已經帶上了幾分淺淡卻真實的笑意,他一抬頭,就見金陽站在門邊,含著幾分責怪說:「你早上又沒吃飯吧?」

容遠:……

說實話他想不起來早上吃過沒有……昨天的實驗失敗了,不過他晚上睡覺的時候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新的想法,夜半時分就立刻爬起來付諸實踐。至於過程當中有沒有順便吃點兒東西,他還真不知道……

金陽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了。他嘆口氣說:「你這樣下去,恐怕什麼時候餓死了都不知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不是還有你嗎?」容遠順口道。

金陽無語地白了他一眼,有心想乾脆撒手不管讓他吃個苦頭算了,又放不下心。他無奈地說:「先停一下你手裡的事,過來吃飯!」

「哦。」容遠應了一聲,看酒精燈還能燃燒很長時間,一邊走過來一邊脫下實驗服掛在門邊的掛鉤上,抽了抽鼻子問:「好香。鄭姨做了排骨湯?」

「可不是?昨晚用瓦罐煨了一晚上,今天我媽都沒讓我吃一口就讓我給你送過來。真不知道誰才是她兒子。」金陽順口抱怨了一句,然後任勞任怨去擺桌子,把熱好的宮保雞丁拿出來放上。

容遠到衛生間洗了把臉,擦著手出來問:「對了,陽陽,你不是開始上課了嗎?怎麼還有時間過來?」

高三的學習時間非常緊張,放假晚開學早,暑假也只有短短的兩個星期,上次過來的時候金陽就說要開始上課了。容遠競賽結束以後糖國第一流的大學他可以隨便挑,各個大學輪番想要遊說他去自己學校上學,比著開出十分優越的條件。不過容遠在比賽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自己要上的大學和專業,目前已經和學校達成協議,也推拒了其他學校的招攬。所以在其他學生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時候,他全無升學壓力,再加上他平時的成績就很好,高考的試卷做得比應屆畢業生還好,因此當他跟一中提出不上課的申請時十分順利地就通過了,校長只要求他在期末考試和摸底考試的時候一定要按時到學校去參加。

「你的時間觀念還在嗎?今天是周末,我上次來已經是七天以前的事了。」

金陽掂了下水壺,見裡面空蕩蕩的連一滴水都沒有,又接壺水燒上。一回頭,見容遠從冰箱裡拿出冷冰冰的饅頭,坐在桌子跟前直接張口就咬。

「別這麼吃!你想再住院嗎?」金陽一巴掌拍在容遠後腦勺,他頭一頓上下牙咔噠一聲咬在一起,然後手中的饅頭就被金陽奪走,和其他兩個饅頭一起堆在盤子裡塞進微波爐加熱。

容遠臉都黑了。上次食物中毒住院簡直就是他畢生之恥。從那以後每次金陽看見他胡亂吃東西都會把那事兒拿出來說一遍,容遠都快煩死了。他沒好氣地說:「你能不能別這麼婆媽?這要能吃死人我早死了!」

「我不管你以前怎麼吃,反正現在我是大廚,你就得聽我的!」金陽一臉霸道總裁的范兒。

容遠假作疑惑狀問:「這不是鄭姨做的嗎?」

金陽冷笑:「那現在掌勺的人是誰?」――他正拿著勺子,攪鍋里的湯。

容遠結巴了一下,然後說:「還暖男呢!真該讓學校里這麼說的女生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金陽舀了一小碗湯遞給他說:「那把你當男神的女生要發現你是這個廚房白痴不更得哭死?」

容遠低頭喝湯,顧不上說他,只給他翻了一個白眼看。一口熱乎乎的湯水下肚,整個腸胃似乎都舒服的shen吟了一聲,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餓了很久了,身體迫不及待地吸收著新的營養。

微波爐「叮――」地叫了一聲,金陽過去把饅頭端出來放在桌子上,見容遠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在吃飯。這傢伙在外面一直都是雖然冷漠但風度翩翩的樣子,在家有時候卻像個小孩子。金陽自己也舀了碗湯慢慢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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