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都在德布身上,容遠猝不及防,觸角轉瞬間已經近身,他剛要反擊,忽然察覺看起來兇猛的觸角力度十分輕柔,一愣之下就身不由己地被捲起來甩出去!

身體向後飛出的時候容遠看向帕寇,短暫的一瞥中,他看到帕寇的嘴動了動,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容遠一怔。

就在德布把門打開的短短一兩秒內,帕寇已經把容遠扔進了裡面的一個房間並順便帶上了門,另一根觸角快速在桌子上一掃,打翻了盆碗杯碟,地上一堆碎片,看不出曾經有三個人圍桌而坐的樣子。

「哐哐啷啷」的聲音讓德布顧不上門外的人,驚愕的回頭看著忽然發狂的帕寇,連生氣都忘了,呆滯地問:「你幹什麼?」

門外的人卻沒興趣理會他小小的財產損失,德布被一把推開,一群手裡端著雷射槍的外星人――即使對比丘星人來說也是外星人的傢伙闖進來,他們全都帶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那種絕不友好的態度卻再明顯不過。

被推倒的德布本來要準備抗議,看到這幅情景,默默地把頭縮進脖子,連喘氣都不敢。

「比丘星,帕寇?」為首的闖入者悶聲悶氣地說,一邊手腕上浮現一個電子圖像跟帕寇對比。

帕寇已經被控制起來,觸角全都被特製的鎖鎖住,別說反抗,連走路都困難。他目光冰冷地盯著這群面具人,沒有說話。

闖入者的領隊也不需要帕寇親口回答,他拿出一個電子溫度計一樣的東西,將細長的一端直接扎進帕寇的脖子,「溫度計」一陣嗡鳴,片刻後尾部顯示屏上一條紅色的進度條迅速走到盡頭,發出「嘀」地一聲。

那個外星人領隊低頭看了一眼,說:「基因吻合,帶走。」

帕寇兩個面具人迅速拖出去,領隊轉而看向德布,問:「比丘星,德布?」

德布所有的觸角都在抖,對方沒有任何感情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就像一把劍從眉心扎了進去,他害怕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領隊這次就沒有耐心給德布作基因比對了,他調出德布的照片和私人信息看了看,證實是他本人,又問道:「你報告說,是你一個人找到了帕寇?」

「我……其實……我……」德布拚命搖頭,牙齒打著顫,努力想要說出事實。他只是想多拿些獎金才冒領了功勞,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首領從胸前拿出一支鋼筆一樣大的東西,請按了一下,德布的興奮又壓抑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我發現了帕寇……對,就是他,跟新聞里一模一樣,我確定是他本人……沒有別人,就我一個人發現的……你們說有獎金,不會食言吧?……那好,地址是******,你們要快點來,不然他就要離開了!」

通話結束,在領隊目光的逼視下,帕寇面如死灰,結結巴巴地說:「我……聽我解釋……」

「不必。」

領隊把雷射槍對準帕寇,看著他絕望的眼睛這麼說。

「啪!」

一具中間缺了一個大洞的章魚屍體倒在地上,沒有響亮的聲音,沒有迸濺的鮮血,只有傷口處有焦黑的燒痕。

幾個手下對這場景都已經司空見慣了。他們在幾個房間和周圍都搜索了一邊,對領隊搖頭說:「沒有其他人。」

「走。」

領隊轉身率先離開,身後其他人列隊跟上,留在最後的一個人從腰包里掏出個雞蛋大小的圓球,「啪」地一聲扔在地上,也轉身迅速離開。

閃爍著銀黑色光澤的幾輛專屬飛行器破開海水飛向海面,德布的屍體旁,粉紅色的小球滴溜溜旋轉著,幾秒後轟然爆炸!德布的房子建在海峽岩壁當中,並不會被這小小的爆炸摧毀,只有牆上出現了幾道裂縫。但房子的空氣防護罩卻被摧毀了,大量的海水瞬間湧進來,而那粉紅色的爆炸粉塵在海中散開,附近的海洋獵食者們無論大小,忽然都像是打了激素一樣擺著尾巴用消耗生命的速度游過來,掙扎撕咬,瘋了一樣要吞下更多的粉末。

最開始到來的一些手指大小的魚蝦螃蟹,這些生物遍布在海洋中的每個角落,哪怕是驅逐裝置也無法驅趕乾淨;隨著被吸引過來的魚類越來越多,後來的一些較大的魚已經找不到多少粉塵,便悍然向前面的小魚蝦發起進攻,它們自己又被後來的獵食著攻擊,很快爭奪粉末的戰火就升級為爭奪血肉和鱗片。即便如此,它們也完全不知道逃走,哪怕身體被撕扯的只剩一半仍然在努力吞咽,最溫馴膽小的海魚都敢鑽進海洋霸王的嘴裡去爭搶食物。直到一條至少有二十噸、像座山一樣的巨鯨游過來,一口將這裡所有的生物連同海水都吞進肚子裡,才為這場戰爭畫下句號。

巨鯨悠悠然地離開了,巨大的陰影漸漸遠去,而之前德布還算溫馨乾淨的家,此時只剩一片廢墟,連個完整點的布塊都看不見,更不用說德布的屍身了。紅色藍色的血融入海水中消失,地上只有一些碎石、鱗片、尖牙和很小的魚鰭什麼的。一些很小的魚打著膽子漸漸聚集過來,頭伸進石頭的縫隙中尋找食物,啃噬著最後的殘骸。過不了多久,這裡曾經生活過的、戰鬥過的痕跡都會消失,任誰看來,都只會覺得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岩洞罷了。

洞邊,一片海水忽然波動了一下,像褪去顏色的畫布一樣變得模糊。「嘩」地一聲,容遠嘴裡咬著小型氧氣筒,像劍魚一樣直直地游向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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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棉花糖小船靠近小島的岸邊,島上的人看了一眼,見上岸的只是一個比丘星人,便轉過視線不再關注。

比丘星人雖然笨拙,但卻十分「手巧」,經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這個小船模樣雖然古老簡樸,但比丘星人其它匪夷所思的「發明」比起來,只能說太普通了。

用擬態衣變成章魚外形的容遠終於不再被這些外星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呆了,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海底峽谷中發生的那些事,他窺一斑卻不知全貌,只有一些靠譜或者不靠譜的猜測,但他清楚,如果被那些人發現其實他才是和帕寇一起登陸比丘星的人,那麼他就會陷入危險之中。

哪怕沒有這些事,這個陌生的星球對他也是處處充滿危險。他對這個星球其實一無所知,不知道會不會有類似「晚上十點以後沖馬桶則違法」的奇葩法律,不知道該去哪裡住宿和上廁所,不知道他的飛船如果想要起飛會不會有什麼手續……他甚至沒有一個合法的身份證明――而這一點,是最為致命的。

在容遠的觀察中,不管這比丘星上的章魚們想要做什麼,都會出示一下觸角上的身份卡。哪怕是跟擺地攤的小販買東西,他們也是直接用身份卡轉帳,他沒有看到任何人用現金。

想也知道,如果伸伸手就能完成交易、身份驗證、信息錄入等等,誰會選擇更加複雜的方式呢?哪怕是到這裡旅遊的外星人,下飛船的第一時間也是辦理一張臨時身份卡,存入一定量的現金。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如果沒有花完,完全可以再把剩下的錢兌換出來。

不過容遠也沒有太緊張,他幾天不吃不喝也沒有問題,更何況還有《功德簿》。這近兩月的旅程中,不管相距多遠,地球上的功德值都完全無視空間距離地源源不斷增加,到現在已經有兩千萬出頭的功德值。如果容遠孤注一擲想要離開,他隨時都能兌換出一艘宇宙戰艦出來。

如果可能的話,容遠並不希望用那麼粗暴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他這次來到比丘星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開拓眼界、知已知彼,不是為了跟一顆星球甚至聯盟開戰的。

所以,雖然很對不起帕寇……然而他給容遠推開了一扇窗,容遠帶他來到比丘星,在容遠的算式中,他們已經兩清了,儘管最後一刻帕寇的維護讓他感到觸動,但他並沒有打算不自量力地去救人。

更何況,他連帕寇為什麼會惹上麻煩的原因都不清楚。也許是因為他到過地球,也許是因為他過去做過什麼惹上了不能招惹的對象,也許是他的背景或者工作的原因,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時候,容遠不會貿然涉足。

將棉花糖船溶解掉,容遠走向小島上的集市――他不打算一直藏在暗處,總要有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而集市上那個傢伙,他已經觀察了幾個小時,對那人的了解已經足以抵上在他身邊生活了十幾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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