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國快馬加鞭將東西送來,也得半個多月。」韓子磯接著開口道:「朕將蘇越轉給你,也要半個多月。用一顆還能做出來的丹,換你吳國一個多月的安寧,以及蘇越之地,陛下是聰明人,該知道這買賣劃不划算。」

司徒錦心想,他當然知道這買賣很划算,不過多少也要顧及霓裳的心情,做個為難的樣子出來吧?

所以他皺眉沉思了良久,終於不情不願地開口道:「既然是為大局著想,那就請陛下立下誓約,孤即刻讓人將護心丹送來。」

「好,一言為定。」韓子磯微微一笑,執筆寫下誓約,遞給司徒錦。

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定不會有誤之後,司徒錦將東西放進懷裡,抬頭看著帝王道:「上一次,您還將自己的妻兒送去魏氏那裡為質,為的也是這大晉江山。這次怎麼就這樣大方,能為了女兒將蘇越之地拱手相讓?」

帝王靠在椅子上,溫柔的笑了笑:「等陛下有了子女,知道感情之不易,便會懂得朕的心情了。有些東西錯了一次,總不能錯第二次。」

司徒錦茫然。

太后來芙蓉殿抱無病了,看著她有些發青的小臉,心疼的緊。未晚抱著天成,床上的千秋也已經醒了,頭還有些昏沉。

「朗兒用行兵要塞換了蘇越之地。」太后笑道:「無病的藥很快就來了。」

千秋迷迷糊糊的,但是好歹也知道行兵要塞是什麼意思,連忙撐著身子坐起來問:「他跟司徒錦換的?」

「嗯,想保全無病和未晚,就只能用其他東西抵了。」太后笑得一點壓力都沒有:「本來在你出月子的時候就要出征的,現在看來又得推後一段時間。」

千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和無病是不是耽誤事兒了?」

未晚低笑:「怎麼算耽誤事呢,皇嫂為皇室開枝散葉,無病更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延遲一點出征時間不要緊。更何況皇兄有他自己的安排,絕不會讓人占了便宜去的。」

太后輕輕頷首:「朗兒有許多種可以打敗司徒錦的方法,就看他用哪一種了。他父皇一直不放心他,覺得他不能獨當一面,所以才壓了兵權那麼久。本宮倒是覺得,朗兒性子內斂,也有頭腦,堪當大任。」

千秋點頭:「我也覺得他挺聰明的,算計起人來也不含糊。」

或者換句話說,這家子人除了未晚,沒一個省油的燈啊。當他們的盟友自然是有好處的,可是當敵人…千秋打了個寒戰,太可怕了。

各國皇帝都陸陸續續開始回國,平安出了大晉邊界,就不關大晉的事情了。只有司徒錦走得很慢,在皇宮裡逗留了很久。

千秋躺在屋子裡,百合就在旁邊跟她說外面發生的事情。

「今天那吳國陛下又去御花園堵升國公主了,娘娘您猜怎麼的?公主迴避他這麼多天,終於忍不下去了,讓幾個奴才按著他,就把他揍了一頓!哈哈,奴婢們看這熱鬧,簡直是要開心死了。那人太不要臉,公主也終於再也不給他臉了。」

千秋聽得直樂:「未晚下的手?」

「對啊,您是沒瞧見,幾個侍衛按著吳國陛下,統統閉著眼睛裝沒看見,公主就一點規矩也不管的,一拳一拳往他腰腹最柔軟的位置砸。哎呀呀,那場面,真是太解恨了!」

「司徒錦沒反抗?」

百合幸災樂禍地道:「他倒是想反抗,可是誰讓他心懷不軌,一個侍衛也沒帶,公主帶了五個!」

「撲哧!」千秋哈哈大笑,笑得在床上打滾:「這真是報應,早該賞他這一頓老拳了!未晚真是好樣的!」

「可不是,這下看他還怎麼纏著公主。」百合擠眉弄眼地道:「而且公主揍人真有經驗,表面上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他想去告狀都沒法兒告。」

是當真沒法兒告,司徒錦就算怒氣高漲地去了韓子磯面前,帝王看他好端端的,也是不會幫他的。更何況是他騷擾公主在先。

這啞巴虧吃大了,司徒錦神色陰沉地坐在宮殿里。旁邊的金刀給他熬了藥治內傷,低聲道:「既然接不回人了,不如咱們也早些回去。在別人的地盤上呆久了總是不好。」

「再等等。」司徒錦咬牙道:「她不可能這麼快愛上別人,也不可能這麼快忘記我。明明心裡有我,卻死活不肯承認,孤不甘心!」

金刀看他一眼,垂了眸子道:「主子何嘗不是,心裡有人,卻死活不肯承認。」

司徒錦一愣,側頭看著金刀:「你說什麼?」

金刀陪他十餘年了,比起侍衛,更像一個親人。他一向懂他,比他自己更能看清他自己。

「沒什麼,屬下只是覺得,您此番用護心丹換城池,貴妃娘娘一定會不開心的。」金刀轉了話題,沒有多說。

紫霓裳不是一個大方的女人,她身上有所有小女人的特質,會吵會鬧會因為小事發脾氣。因著司徒錦的疼愛,更是有變本加厲的意思。如今懷著身孕,父親又從護國將軍成了半個國丈,稍微惹著她,不知道會怎麼樣。

司徒錦沉吟一二,道:「無妨,孤允她,若是此番迎不回護國公主,那孤便立她為後。」

金刀點頭,不再說話。

「對了,姬大人呢?」司徒錦突然問了一聲。

姬四行的身份他不知道,只是他手下有一大群人幫著他打下了江山,他還是很看重這個臣子的。

「他今天好像有什麼事,出宮去了。」金刀道。

司徒錦點點頭,也沒多問,反正等他回來的時候,會跟他稟告的。

結果這一次出大事了。

晚上的時候,許久未曾出場的謝語靈跑到了芙蓉殿,跪在門口嚎啕大哭:「皇上!皇上!」

韓子磯正押著千秋吃藥,聽見這聲音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千秋趁機將藥推開了些,奶奶的,這藥苦得跟什麼似的,簡直不能忍。

門口大步先跨進來的竟然是楚越,一貫笑著的臉上現在一點血色都沒有:「皇上,出事了。」

千秋一怔。

謝語靈的哭聲響徹整個皇宮的上空,悽慘極了。韓子磯讓人帶她進來,楚越也就把事情稟告了:「吳國使臣無故在街上,殺了大將軍謝戎。」

晴天霹靂。

千秋手裡的藥砸在了地上,湯水四濺。韓子磯皺眉將她抱起來,讓人換了沾染的被子,再將她放回去,然後拉下帷帳,幾步走到外殿去:「怎麼回事?」

楚越皺眉道:「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吳國使臣帶著四個人,堵著了隻身上街喝酒的謝將軍,將其在巷子裡殺害,百姓報了官,吳國使臣現在正在天牢里關著。謝大將軍…已故。」

韓子磯震了震。

謝戎是當年韓朔的心腹,陪著他幾經生死,最終打下韓氏江山。算算日子,謝戎為國盡忠,也有二十七年了。

而吳國使臣…不用想也知道,是千秋她爹。

這兩人應該是無冤無仇的,為什麼會發生命案?以姬四行那麼敏感的身份,此次也是易了姓名才敢繼續在大晉行走,想不到竟然還會殺人。

千秋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聲音,腦子裡一片空白。

老爹殺人了?還殺的是個厲害的將軍?為什麼?

韓子磯覺得這件事很難辦,要是放在以前,他或許還能想辦法包庇一點,可是現在,太上皇是在宮裡的。

謝語靈哭得一雙眼睛通紅,哽咽道:「求皇上為家父做主,做主啊!」

下意識地往帷帳那邊看了一眼,帝王輕嘆一口氣,抬手示意謝語靈起來:「我會還你父親一個公道的,你先回去吧,朕去跟吳國陛下談。」

謝語靈正悲痛欲絕,又哪裡肯輕易罷休,哭完芙蓉殿,就直接去了太后宮裡哭。

於是太上皇二話不說,直接下了斬首令,並且要問吳國皇帝要說法。

大晉的重臣,二品的將軍,被他國使臣在自己的地盤上當街殺害,這口氣就是官府能咽下去,百姓都覺得不平衡。

千秋聽見斬首令的時候,顧不得許多,披了衣裳就下床,要往外頭走。

「娘娘。」裴稟天守在門口,回頭看著她道:「皇上說,要您等他回來,不能出宮殿一步。」

「軟禁我?」千秋瞪大了眼,一張臉卻雪白雪白的:「憑什麼?」

裴稟天深深地看她一眼:「皇上是擔心您月子裡再亂跑。」

千秋眼睛紅了,外面還下著雪,黑夜中微微有些發涼。她慢慢冷靜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現在沒有人知道吳國使臣是她爹,更沒人知道她爹是當初造反的姬四行。

韓石頭在幫她瞞著,要是她再衝動壞事,這些事情給太上皇知道,那麼不止是她爹,她自己都有可能保不住小命。

她要冷靜。

深吸一口氣,千秋轉身進了屋子,將自己埋在被子裡,狠狠地咬著牙。

司徒錦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也就是韓子磯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姬大人殺了人。

這可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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