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小會客室之後,夏爾一步步地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中,因為剛剛從侯爵小姐那裡的消息,此時的他已經心事重重,就連步伐都沉重了許多。

芙蘭是什麼時候突然有了這樣一個朋友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又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他心裡被這幾個問題攪得七零八落,怎麼也想不出好主意來。在別的問題上素來智計百出的他,在這些問題上卻有一種一籌莫展的感覺。

平心而論,他自己也知道芙蘭差不多也該到了這個年紀,可是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很不舒服,想要找她去談談,但是又不知道該用什麼名目。

想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最終還是決定先不要跟芙蘭說起這件事,自己先把那個叫伊澤瑞爾-瓦爾特的年輕人好好調查一番——如果對方是有什麼不軌企圖的話,就一定要用最嚴厲的手段來處罰。

可是如果是正常的來往又該怎麼辦呢?他心裡又再問了自己。

如果是正常的來往的話,也沒有辦法阻止吧,畢竟她本來就應該有自己的社交生活……夏爾剛剛這麼想的時候,心裡突然一陣抽緊,好像很反感這個問題似的。

難道是嫉妒嗎?嫉妒她已經某種程度上脫離到了你的視線之外?已經不再完全從屬於你了?

驀地他腦中閃過了這樣一句話,心裡一陣發涼。

算了。還是不要去想了,就算是為了妹妹的安全,也該過問一下這件事。不能隨著她任意妄為。直到最後,夏爾還是放棄了再深究下去了,想要用睡眠來驅散這一切煩心事。

但是,門口突然的一陣輕響,熟悉的腳步聲,讓他的睡意瞬間就完全消失了。

夏爾重新睜開了眼睛。

果然是芙蘭,她正拿著一柄小燭台。小心地關上了門。

「有什麼事呢?親愛的小姐?」夏爾輕輕嘆了口氣,一邊嘆氣。他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

「話說你不能總是這樣不請自來吧?我才剛剛從外面回來呢。」

雖然語氣上他好像很不情願似的,但是除了煩擾之外,實際上他隱隱間還有懷念這種感覺——至少她還是需要我這個兄長的幫助的,不是嗎?

「就是因為知道您回來了。我才跑過來找您啊,因為事情很重要,所以也沒管那麼多了,抱歉,先生,這次我是有要緊事要找您的。。」芙蘭小心地關上了門,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

等到她走進了之後,夏爾終於能夠好好看清如今的芙蘭了。

因為已經深秋的關係,所以芙蘭穿著一件比較厚的白色呢絨睡衣。襯托得臉更加白皙,在昏暗的燭光下,金色的頭髮隨意披散到兩肩。因為表情很凝重,碧藍色的雙瞳顯得更加莫測高深。另外,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夏爾總覺得她胸前的凸起好像微微地比之前幾個月高了那麼一些……好吧,這也許是錯覺吧。

能夠有這麼美麗的妹妹,老實說夏爾一直在心裡是頗感驕傲的。這也是從小到大他幾乎對芙蘭百依百順的原因之一。

「這種歡迎儀式可讓我吃了一驚,虧我剛才還以為您睡著了呢。也不來跟我打個招呼……」夏爾勉強地笑了起來,「這次又是有什麼事呢,芙蘭?」

因為暫時還沒有完全掌握住情況,所以關於侯爵小姐剛剛報告給他的事情,他決定還是先隱瞞下來不說。

「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先生。」芙蘭小心地把燭台放到了夏爾的書桌上,然後走到了夏爾的床邊,同樣坐到了床邊,和夏爾對視了起來。

和往日相比,此時的她雖然禮貌備至,但是卻沒有了過去的那種親密,好像是要努力與哥哥同等而坐一樣。

同時,因為對方的表情十分嚴肅,所以夏爾也不自覺地認真了起來。

「那麼,現在就跟我說說吧,」夏爾點了點頭,「您知道的,我剛剛回來,想要早點休息。」

芙蘭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她卻還是沉默了片刻,好像是在猶豫什麼一樣。但是最後,她還是下定決心開了口。「上次我問過您母親的事情,您還記得嗎?」

夏爾的心裡驟然緊張了起來。

「什麼?」

「小聲點啊……」芙蘭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我現在了解到了一些情況……」

「什麼情況啊?」在一片緊張和慌亂當中,夏爾好不容易才重新平靜了下來,努力使得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儘可能平靜一些,「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麼多年之前的事情不用再去管了,我們都有自己新的生活了不是嗎?」

「就算您這麼說,可很多事情還是很令人在意啊。」芙蘭輕輕地搖了搖頭,「先生,難道您從小到大沒有什麼覺得很奇怪的事情嗎?」

「什麼事情?」夏爾努力壓抑住了自己心中的不安。

「您難道沒有發覺嗎?」芙蘭略微歪了歪頭,疑惑地看著夏爾,「從小到大,我們從沒有見過母親的肖像,爺爺也從沒有提到過她,明明爸爸他都說過幾次的……但就是從來沒有提過媽媽,好像是要努力讓我們遺忘掉媽媽一樣……」

危險,太危險了,不,不能再讓她追問下去了,夏爾額頭上掠過了冷汗。

「這沒有什麼吧?大家只是照顧你的感情而已,你看就連我也從來不提。」

「不,這不一樣。」芙蘭輕輕地搖了搖頭,顯然沒有接受夏爾的說辭,「而且,就算為了照顧我們的感情,也不至於連一副畫像都不留給我們吧?」

夠了,真的夠了……

「也許是本來就沒有呢?」夏爾勉強地回答。

「不,有的。」芙蘭再度搖了搖頭,「我就得到了一張,是媽媽以前留下的。」

「……你……」

「不僅外面有,家裡原本也有。」沒等夏爾說完,芙蘭繼續說了下去,「我向我們的廚娘套了話,聽她說我們家以前有很多媽媽的肖像,都是爸爸畫的。」

接著,她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夏爾,「難道您不覺得很奇怪嗎?在媽媽去世之後,她所有的畫像都從家裡消失了,然後爺爺也從來不提她,爸爸……爸爸也很快消失了……」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夏爾反問,「芙蘭,聽我的,不用管那麼多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就算窮根究底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是那是我們的母親啊?那是賦予了我們生命的人!」芙蘭也不肯讓步,「既然有這麼多可以疑惑的東西,難道我們能夠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那麼你從中得出了什麼結論了嗎?」夏爾強行壓抑住了自己的心情,澀聲問。

「現在還不知道。」芙蘭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又抬起頭來看著夏爾,「不過,也許我們可以去問問別的人,說不定他們可以告訴我們什麼。」

「那麼去問誰呢?問爺爺嗎?」夏爾沒好氣地問。

「問爺爺他也不會告訴我們什麼吧……」芙蘭嘆了口氣,「我是說問問另外的知情人。」

「所以您是指誰呢?」

「我們的外公前陣子過世了。」芙蘭沒頭沒腦地回答了一句,「好像我們家沒去參加葬禮吧?甚至都沒有通知我們一下……哥哥,您不覺得這樣的情況很奇怪嗎?一般來說就算看不起我們這種窮親戚,也不至於到這一步吧?而且……而且現在我們又不算是窮親戚了,他們還有很多地方會想要仰仗我們吧?前陣子還派人來找了爺爺……所以,所以我覺得他們那麼多年都不和我們家來往,其中一定有一些隱藏的原因,我們應該去……」

她的話突然被打斷了。

「您肯定是覺得這種偵探遊戲很好玩吧?」

夏爾知道自己的表情現在肯定很嚇人,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您無視了我的建議,還是去管那些事嗎?而且還想去找那家人?我不是說了不許找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

「可是……可是……」在夏爾的詰問之下,芙蘭終於有些畏縮了。

「我知道因為和夏洛特的婚事,讓你很不滿意我……但是,就算因為這樣,您也不應該事事去同我作對吧?」夏爾繼續說了下去,「讓您服從我一次,就這麼難嗎?」

「說什麼故意作對……您這真是太過分了!」芙蘭伸出手來,狠狠地掐了夏爾一下。

接著,她低下頭來,語氣好像有些沉痛,又有些不滿,「她也是您的母親啊!您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嗎?」

可是我從來沒把她當做母親——雖然很抱歉,但是這也沒辦法,誰叫這是一具被寄宿的軀殼呢?

夏爾在心裡暗嘆了一句。

正當他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幾聲敲門聲。

「夏爾,已經睡了嗎?」

兩兄妹同時對視了一眼,心裡同時緊張了起來。

是爺爺。

沒等他回過神來,門繼續傳來了敲門聲。「我有事要找你談談,讓我進來吧。」

夏爾對芙蘭眨了眨眼睛。怎麼辦?

「讓他進來吧。」芙蘭輕輕地說,「開門時慢點兒,我藏起來。」

「可是……」夏爾皺了皺眉頭,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該死,今天怎麼會這樣。他在心裡咒罵了一句,然後走下了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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