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入夜時分了。

今晚的杜伊勒里宮,一掃最近以來的沉寂,變得一片燈火輝煌。所有的房間,遵照總統之前的命令,已經被打掃乾淨,所有的燭火都被點燃,,玻璃所折射出的光線播撒在鍍金或者銅製的裝飾和器皿上,幻化出光輝奪目的盛景。

光華耀眼的宮廷,再度恢復了原本盛氣凌人的氣勢,也好像在急不可待地宣告自己已經取回了昔日的煊赫和輝煌,

此時此刻,路易-波拿巴總統閣下在杜伊勒里宮的長廊當中悠然漫步著,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他踏足在地板上所發出的有節奏的輕響。

在他所經之處,人人屏住呼吸,旁觀著這位未來的帝國皇帝對他伯父曾經居住地的巡視。

而總統閣下申請十分嚴肅,幾乎讓人想不到他花費了多大的努力,才從自己的敵人手中收復了舊日帝國的宮廷。

然而,人人也都知道,作為總統府的愛麗舍宮是滿足不了這位野心家的*的,他伯父曾經在此統治整個法蘭西帝國的杜伊勒里宮,才是他事業的最後終點。

隨著衛兵們恭敬地打開了宴會大廳的大門,總統一行人慢慢地走進了大廳內。

然後,在亮如白晝的大廳裡面,路易-波拿巴第一眼就放到了中央的御座上。

接著,仿佛是被人強行扼住了咽喉似的,他驟然呼吸屏住了呼吸。

原本平淡無奇的座位,如今卻好像放射出了耀眼的光線,令他難以自持。

那就是他苦苦追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東西啊!

經歷了數不清的挫折和失敗,經歷了難以忍受的痛苦之後,數十年的辛勞即將得到酬報,上帝將會把他伯父曾經不慎丟失的寶物。重新賜予給他……

只剩下最後的一步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夠、也絕對不會再踏空。

現在。一切都已經被他攥到了手中,只需要放進口袋就可以了。

不知道花費了多大的毅力。他才得以讓自己的視線稍稍從前方的御座移到了旁邊。

然後,一直跟在他後面的那位青年人,就在不期然間被納入到了他的視線當中。

這位表情平靜、看上去年輕得過了分的金髮青年,臉上總是帶著一種謙遜溫和的笑容,看上去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然而,任何一個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在俊朗的外表下。潛藏著一顆冷靜務實、機敏果斷、必要時甚至殘酷無情的心,也正是靠著這幾項優點,這位青年人很快就成為了他最為有用的助手——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過於有用了一些。

他幾乎到了哪個地方,都能極快地適應環境,並且都能夠恰當而且出色地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務,甚至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好。如此年輕就能夠擁有這樣令人讚嘆的能力,並且在極短時間內就構築並且鞏固了自己的權勢,從默默無聞的後生青年,突然就成長這個國家成為一個最為有權勢的人之一。

值得讚嘆,也令人艷羨。以至於不得不正面相看。

至少在現在,他還是極其有用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不忠於自己的傾向和表現。

在這種莊嚴肅穆的氣氛當中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總統突然平靜地開了口。

「總算尚加爾涅識相,倒沒有給你帶來什麼麻煩。不過,夏爾,你又何必親身犯險呢?別忘了,就算是再怎麼有把握的事情,也總會出現意外……別忘了,你現在有重任在身,不能把自己的安危輕易交付到敵人手上。」

「謝謝您的指點,先生。」夏爾微微躬了躬身。微笑著回答,「我正是為了不引發任何意外才親自過來的。這座曾經承載了帝國的宮殿。必須完整地被送歸到您的手中,而不能有任何缺損……從事實上來看。結果也很不錯。」

沒錯,之前盤踞在這座宮殿當中的尚加爾涅將軍,就是在夏爾帶著人親自宣讀了解職令之後趕走的,雖然那位將軍發了老大一陣酒瘋,但是畢竟沒有敢於以什麼激烈的方式來反抗,黯然接受了自己被打垮的命運,離開了這座宮殿。

在趕走了這位將軍之後,夏爾馬上按照原定計劃,將裡面的衛兵全部更換了一通,然後命令守衛者們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好杜伊勒里宮。準備了好幾天之後,他將期盼已久的路易-波拿巴給帶到了杜伊勒里宮當中。

很快,他就會把這裡當成皇宮,然後長居於此了。

夏爾此舉果然討得了路易-波拿巴的歡心,在渴盼了幾十年之後,生平第一次來到杜伊勒里宮的路易-波拿巴,那種溢於言表的喜悅,任何一個旁觀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們不是奪下了這裡,而是拿回了這裡。它原本就該屬於您,屬於波拿巴家族,屬於這個帝國。波旁的國王們,還有路易-菲利普,還有妄自尊大的尚加爾涅將軍,他們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來。」為了讓路易-波拿巴開心,夏爾有意使用了一種慷慨激昂的語氣,「庸人們來來去去,唯有帝國才是永恆!」

「是的,唯有帝國才是永恆!」路易-波拿巴笑得十分開心,如今他再也沒有必要掩飾自己的皇帝夢了。

接著,他滿懷激動地轉過身來,拍了拍夏爾的肩膀。

「夏爾,在同時,帝國也將會永遠銘記特雷維爾家族的辛勞!只要帝國能夠長存,特雷維爾家族就能夠同波拿巴家族一同興盛下去。所以,夏爾……我衷心希望你能夠在之後,再次為帝國立下更多的功勞……」

雖然路易-波拿巴的語氣十分平靜,但是夏爾心裡卻有些打鼓,鬧不清楚他突然說這話的意思。

不過,不管他的話真誠不真誠,夏爾知道至少他現在是離不開自己的。

即使到了如今這種地步,投靠路易-波拿巴的人大多數還是一些見風使舵的投機者。他還是太需要真正的鐵桿支持者了,只有這樣他才能穩固他突然得到的政權。

「能夠作為帝國世代的臣僕,是我、也是特雷維爾家族所渴盼的榮耀……」夏爾的語氣。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了起來,「我。只要您還信賴我,使用我,那麼我就一定會為了帝國和波拿巴家族統治的延續而殫精竭慮;只要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波拿巴家族就將一直高居於帝位之上!請允許我向您,向您的子孫,奉獻出自己全部的忠誠,陛下!」

「哈哈哈哈!」在夏爾如此熱切而充滿激情的忠誠宣言之下,路易-波拿巴不禁暢快地大笑了起來。

他很喜歡夏爾提前出來的尊稱。

過了片刻之後。他的笑聲才慢慢地聽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又重歸於嚴肅。

「夏爾,我聽說你同英國的王家是親戚?」

「嗯?」夏爾先是被路易-波拿巴的這個突如其來、毫無徵兆的問題弄得一愣,片刻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嗯……要說有,勉強還是有一點的吧?」

接著,在路易-波拿巴有些好奇的視線之下,夏爾繼續說了下去。

「我的七世祖,就是娶了第三代勃艮第公爵的一個後裔,勃艮第公爵又和薩克森-科堡-哥達家族有親緣關係。而維多利亞女王和這個家族也有親戚關係,更別說她的丈夫阿爾伯特親王就是出自於這個家族的。所以,如果勉強來算的話。我倒是和英國王家也能攀上一點點親戚……」

說著說著,夏爾突然感覺臉上有些發熱,顯然這樣給自己攀親戚實在有些尷尬,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拿著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來炫耀的沒落貴族一樣。

親緣關係實在太遠了,幾乎沒有人會將這種關係當做親戚,夏爾也就是小時候在學習貴族們必須熟知的家族譜系當中,才得知這樣一個事實而已,從來沒有產生過要同哪位德意志王公或者英國王室攀親戚的想法,如今突然要這麼說出來。總感覺有些羞恥。

而路易-波拿巴卻完全不這麼看,這位同伯父一樣艷羨高門的統治者。臉上突然閃過了一道嫉妒和羨慕交織的表情,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不必這麼謙虛。你完全可以以此為傲的,夏爾。」他的語氣十分平淡,聽不出來任何感情的跡象,「不過,既然這樣的話就好辦了,夏爾,我有一個殊榮打算交給你。」

「什麼?」夏爾還是有些疑惑,鬧不懂路易-波拿巴這是在鬧哪一出。

「恐怕你還不知道吧……」路易-波拿巴的語氣變得更加神秘莫測了,「據可靠的外交情報,普魯士親王的繼承人已經向女王提出了請求,打算向她的大女兒維多利亞公主求婚——而女王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他們的婚禮將會在幾個月之後舉辦。」

「哦!」

路易-波拿巴的話,猶如是一道閃電,讓夏爾的頭腦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沒錯,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啊……

除了法國之外,世界其他地方的歷史線也在沿著舊日的軌跡滑動著。

普魯士親王是指當今普魯士國王的親弟弟、未來的普魯士國王威廉,而他的繼承人就是他的長子腓特烈。

此時,他已經向英國長公主維多利亞求婚,而女王也不出意料地同意了這一樁婚事。

在原本的歷史上,這位長公主殿下後來就跟隨著腓特烈回到了普魯士,並且見證了這個國家從原本被人輕視的二流國家一躍成為威脅到整個歐洲的龐然大物。

而正是這位長公主,在後來生出了威廉二世那個先天殘疾的怪胎,間接地毀滅了德意志帝國。

原來如此啊……原本許多被塵封的記憶慢慢重新涌回到夏爾的腦中,他一下子竟然愣住了。

「我還正在為挑選誰去出席而頭疼呢,既然你有這種親緣關係,那不就可以當做天然的好人選嗎?」路易-波拿巴的話仍舊不停地灌入到夏爾的腦中。「夏爾,乾脆這樣吧,等到你和德-特雷維爾小姐結婚之後,我會任命你為法國的代表,出席這一樁婚事……而那時候已經大局已定了,我們的敵人都已經匍匐在我們的腳下,你也可以享受一個美好的假期了。到時候,女王和親王都會接見你的,我深信,既然身為親戚,你才是能夠應對他們的最好人選。」

夏爾這時終於回過神來了。

出席這種場合,一個大使就夠了,為什麼還需要自己去呢?

顯然……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在波拿巴建立了絕對獨裁體制之後,他將作為法國的秘密全權代表,參與到同英國的談判中去。

以全權代表的資格去面見女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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