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爾乘坐特雷維爾侯爵派出的馬車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時,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宅邸當中一片燈火輝煌,照得一切都亮如白晝,但是從這座屬於自己的宏大府邸當中穿行而過的時候,夏爾仍舊感到有些疏離感。尤其是和剛才在老家的情境一對比,這種疏離感就愈發強烈了起來。

也許,得住好一段時間才能習慣這個新家吧。

此時的夏洛特,正在端坐在大廳的角落裡面的鋼琴之前,看著鋼琴的樂譜,顯然剛才已經吃完了晚餐,正在這邊打發時間。

「親愛的,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音樂了啊?」看著夏洛特窈窕的背影,夏爾以一種打趣的語氣打了個招呼,然後亦步亦趨地走了過去。「那麼,能否給您可憐的丈夫彈奏一曲呢?」

」我不會彈,夏爾,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洛特頭也不回地回答,「我只是在這裡看看樂譜而已,我剛才想,我們得給家裡聘用一個樂師了,不然有時候,感覺這空蕩蕩的大廳挺沉寂的。再說了,以後我們舉辦宴會,總不能次次都臨時從外面僱傭樂師吧?」

在這個年代,貴族女性們並不以會彈奏鋼琴而自誇,相反她們普遍還覺得樂師是一種賤業,只能給她們帶來藝術享受卻並不值得尊敬。

「哦?是嗎?好啊!」夏爾無可無不可地聳了聳肩,然後從後面摟住了妻子的肩膀。「那就隨你的便吧,你喜歡我們就聘嘛,需要多少就聘用多少。對了,說起這個,還正好湊了巧呢!」

「什麼?」

「我今天給奧地利使館的人寄了請柬。想讓他們後天下午來這裡吃頓飯,說起來也該開始準備了,可不能讓奧地利人笑話我們不懂禮節。」夏爾微微彎下腰來。讓自己的臉頰湊到了夏洛特的耳邊,「今天忘記跟你說明了。抱歉!」

「奧地利人?」夏洛特有些好奇的轉過了視線,「你要請外國人過來?而且時間這麼倉促?」

「是啊,就是奧地利人,至於時間倉促,那也沒有辦法——誰叫我們過幾天就要去英國了呢?」夏爾馬上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補充了下來。「這是一次非官方的官方行動——一次外交行動,我想要借著這個機會,至少先摸一摸奧地利人的底。搞清楚這幫人在想些什麼。」

「所以,你已經開始在工作了?而這是你的外交行動的一部分?」夏洛特漸漸明白了什麼。

「是的,可以這樣理解。」

「好吧,我知道了,夏爾。」夏洛特點了點頭,然後驟然振奮了起來。「我會去準備的。奧地利人……啊!這下可有得忙活了,他們可是窮愛講究、死講派頭的,又愛在背地裡傳人家的閒話,我在社交場上聽過多少回了!這次……要是不小心怠慢他們的話,我們沒準兒也得成為新笑話的主角啦……?」

「沒事。不用擔心。」夏爾豪邁地擺了擺手,「別人管不了他們,難道現在我還管不了嗎?我會讓他們謹言慎行的……況且。現在他們還有求於我,絕對不敢亂來。」

「你倒是能說大話呢!」看著夏爾意氣昂然的樣子,夏洛特禁不住笑了出來,「真要讓我惹出什麼外交亂子來,到時候第一個饒不過我的就是你吧?」

「不,當然不會了,我寧可引發一次和奧地利的戰爭,也不願意讓你去蒙受他們的譏笑。」夏爾毫無顧忌地對著妻子大加恭維,「再說了。看著如此美麗而又高雅的夫人,那些奧地利人又哪裡還敢有什麼怨言呢?我是不信的!」

這種恭維話。逗得夏洛特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好吧,就為了你這句話。我也會想盡辦法討好那些奧地利人的,絕不會讓你的……不過,我猜,我也能夠應付好他們,不會阻撓你偉大而又神聖的外交事業。」

「那就太好了!」夏爾大喜過望,連連點頭。

然後,眼見夏洛特如此開心,時機已經成熟,夏爾決定將心裡所想的那件事說給夏洛特聽。

「抱歉,夏洛特,今天我臨時決定跑過去看了看爺爺……」夏爾嘆了口氣,然後親了親夏洛特的臉頰,「好久沒有過去了,心裡怪想念他們的。」

「沒事,這麼久了,你跑過去看看也是應該的。」夏洛特仍就頭也不回,語氣裡面也聽不出喜怒來。「再說了,你又不是沒跟我說。」

「對啊,說起來,我還有一件事得告訴你呢。」片刻之後,夏爾裝作漫不經心地提了出來,「有一件有關於我們幾天後英國之行的事情。」

「什麼?」夏洛特有些狐疑地看著夏爾,「難道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了嗎?」

「倒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夏爾微微笑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十分輕描淡寫,「只是,我爺爺順帶給了我一個請求而已。」

「爺爺有什麼請求?儘管說給我聽啊?」夏洛特也笑了起來,「難道是想要我們帶什麼東西回來?或者去見他的什麼英國朋友,或者……更糟糕,去見他的某位老情人?」

「不,不,沒有那麼糟糕……」夏爾微笑地擺了擺手,「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想讓芙蘭也過去散散心。」

夏洛特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兩個人剛才還十分親切融洽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有些冰冷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芙蘭最近身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所以爺爺打算想要讓她出去散散心,調養下身體而已。」夏爾當然不可能跟夏洛特說出一切的事情,所以只好繼續拿出爺爺當做擋箭牌,「不過,你放心,她只是去英國遊覽一下而已,不會干擾到我們的行程,甚至連船都不是坐在一起……」

他以極快的速度說完了這一番話,但是卻並沒有將氣氛緩和下來。

許久的沉寂,讓夏爾的心變得有些忐忑起來。

「夏洛特……你……你覺得怎麼樣?」他勉強再問了一遍,「爺爺提出這個請求之後,我看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大礙,所以就答應了他……」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夏洛特連續重複了幾句,然後突然大喊了起來,「難道我們跑去英國一趟,也擺脫不了她嗎?想要休養,她有的是地方可以去啊!為什麼非要讓她呆在我們的旁邊?難道你是覺得我們很閒嗎?到哪兒都要去看著小孩兒?!」

夏洛特的這一番呵斥,讓夏爾更加緊張了,只得低下了頭來,任由妻子發怒。

「夏洛特,我剛才都說了,她並不是跟著我們的,而且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行程和外交使命。」等到夏洛特呵斥完了之後,夏爾才勉強開口,「她只是和瑪麗一起去英國散心,僅此而已。」

「這種話你覺得有意思嗎?」夏洛特皺著眉頭看著他,「還不就是一回事?!我們出去一趟,算得上是我們的新婚旅行,結果……結果卻有個人跟在了旁邊!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沒有讓她和我們兩個一起去覲見女王?」

夏爾的額頭上漸漸流出了汗珠。

「那當然不會了,我們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啊?她另外有人照看,只是休養身體而已。」

「對啊!不管她做了什麼,你總是能夠給她找出什麼理由來!」夏洛特冷笑著回答,「怎麼,看到妹妹墜了樓,就心軟得不行了?」

夏洛特的語氣十分不善,顯然已經被勾得回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所以新帳舊帳一起算了,

對芙蘭之前的受傷,雖然並不知道一切內情,但是從種種蛛絲馬跡,夏洛特也早就猜到了事情不會是『失足受傷』那麼簡單。

「夏洛特……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你也不能對剛剛從死神裡面逃出來的人這麼刻薄吧?」眼見夏洛特語氣如此不善,夏爾終於有些不滿了,「沒錯……我確實之前對她很生氣,可她是我的妹妹!我如果不體諒她,難道這世上她還有誰可以依靠嗎?」

接著,夏爾擺了擺手,顯然並不想和夏洛特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爭執,「再說了,我對她特別心軟是不假,但是對你,我難道有什麼不同嗎?我們從小到大那麼多爭執,最後還曾經決裂過,結果最後我還不是想盡辦法彌合了我們彼此?」

這句話,讓夏洛特頓時語塞。

「你……」

她又想起了那一天。

至少,那個時候,他是跪著向我求婚的。

「好了,夏洛特,就算我求你了,別為這次的事情破壞我們的心情了,好嗎?」眼見夏洛特有些動搖,夏爾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平常就已經夠煩心的了,請你稍微也讓我輕鬆一點吧……」

「好吧,那就如你所願吧。」躊躇了片刻之後,夏洛特終於點了點頭,「不過,別讓她跑到我們跟前來!」

「可以。」夏爾連連點頭,「那就這麼辦吧。」

接著,他將夏洛特抱入了懷中。「那我們先去休息吧。」

………………

第二天一大早。

「理察-馮-梅特涅?他要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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