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果然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已經將這件事務全部交給蘿拉來辦了,因此他交代了幾句之後就讓夏爾和蘿拉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一出房間,蘿拉就再也不掩飾她心中的怒氣了,她仇恨地看著夏爾,好像是要將他直接撕咬成碎塊一樣。

「德-博旺小姐,自從上次見面之後,我一直都很擔憂您……」夏爾微笑地跟她打著招呼,「今天看到您還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不少了。」

「如果您能夠立刻從我的面前消失的話,我會更加精神不少。」沉默了片刻之後,蘿拉慢慢地從剛才的那種咬牙切齒的忿恨當中恢復了平靜。「不過,我知道,您現在春風得意,所以您盡可以在我面前擺出威風,然後盡情地嘲弄我。我是會但是請您記著,如果有某天您不幸落敗的話,我是一定會讓您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的,我說得出做得到。」

聽到這一番貌似平靜,但是實際上卻滿含恨意的答覆後,夏爾剛才那種悠悠然的心情頓時被一掃而空了,他慢慢地變得嚴肅了起來,靜靜地看著蘿拉。

「聽上去您好像對自己很有信心?」

「信心?哈,當然了,我有的是。」蘿拉忽然冷笑了起來,「我的信心來自於金錢,是的,我們一家有著比你們家多得多的錢!您只不過是藉助著時運在海上偶然飄到了前頭的孤帆而已,隨時有可能被驚濤駭浪重新拍回海底,而我呢?只要有錢,有足夠的錢,有著數不清的錢,我可以一直呆在海上。笑容滿面地看著您和其他人那樣葬身海底!」

夏爾沉默了。

雖然蘿拉說的話尖刻難聽,但是夏爾畢竟是個很有理智的人,他承認某種程度上她說的對。

資本和政治是糾纏不清的雙生子。有資本才更能夠保持政治權力的穩定,德-博旺家族已經擁有了數不清的資本。因此這些資本某種程度上賦予了他們一種可以安然度過驚濤駭浪的能力——二月革命沒有打垮這個銀行家,反而讓他更加富有了,以後的革命恐怕說不定也是如此。

而夏爾呢?他必須承認,目前雖然看上去他權勢赫赫,但是他的根基還不牢固,他的資本還不充實,如果突然來一次能夠將波拿巴家族掀翻的革命,那麼這場革命也能夠讓他也跟著粉身碎骨。這也是蘿拉底氣的來源了。

不行啊……確實應該儘快給自己積攢資本了。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怎麼?怕了嗎?」在他沉思的時候,蘿拉的冷笑更加深了,「特雷維爾先生,您剛才不是挺囂張的嗎?」

夏爾定了定神。

不管心中忌憚不忌憚,他在表面上決不能落在下風。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沉聲說。

「什麼?」蘿拉有些好奇。

「您有沒有發現,在我面前,您的表情多了很多?」夏爾輕輕地俯下頭來,盯著蘿拉的眼睛,「我原本以為您只有一種表情呢。」

蘿拉睜大了眼睛。

夏爾突然的舉動讓她沒有任何防備。她感覺對方的呼吸好像都刺到了自己的臉上。

就好像……就好像那天一樣。

一種羞恥中夾雜惱恨的情緒瞬間占據了她的心,她不假思索地伸手將夏爾推開,然後往後跳了一步。

「真是噁心。你這個雜種!」她留下了這句毫無禮節可言的咒罵,然後轉身就往回走,甚至腳步都有些不穩。

她之所以這麼憤怒,並不僅僅是因為被人奪去貞潔而已,她的憤怒更加是因為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同時現在還找不到報復回去的機會——對於她這樣極其自傲的人來說,這誠然是一種奇恥大辱。

看著蘿拉離去的背影,夏爾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整個人也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這種調戲只能在心理上爽一下而已。是取代不了冷冰冰的現實的。

我不只有蘿拉一個潛在的敵人,他們可是沒辦法用這種調侃來打發的。世上最重要的還是實力。夏爾心想。

………………………………

離開了德-博旺男爵的府上之後,夏爾的馬車並沒有直接回家或者去外交部里。而是依照前幾天的約定,直接向一處隱秘的街區駛了過去。接著,夏爾走下了馬車,在狹小的小巷中漫步穿行,最後來到一座靜謐的小小庭院當中。

剛剛打開門的時候,夏爾突然滿懷留戀地吸了口氣。

在這個地方,他曾留下過多少美好的回憶啊。

接著,他放目朝裡面看了看,接著快步朝里走,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然後才直接穿過了小小的庭院走進了客廳。

張著絳紫色的天鵝絨、掛著深紅的壁毯的客廳裡面,光線一如既往地暗,窗戶上也拉著厚厚的窗簾。在客廳的中央,是暗黃色的木製茶几旁邊的座位上,現在正好坐著一個人。

當看到夏爾來了之後,她滿面驚喜地站了起來,向他走了過來。

「夏爾!」她深情呼喚了一聲,「我很想念你。」

「瑪蒂爾達,我也同樣想念你。」夏爾也同樣熱忱地回答,接著一把將她抓進了懷裡。

「這麼久都沒有見到您,我真擔心您把我給忘了。」瑪蒂爾達靠在他的肩膀上,略微有些激動地說,「真的,您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給您寫信,但是我又害怕送不到您的手裡,更害怕直接被您付之一炬,所以一直都沒有寫信。」

「對不起,我最近換了個職位,需要管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夏爾連忙向瑪蒂爾達道歉,「再加上前陣子我去了英國訪問,所以一直沒來得及來找你。」

「不要緊的,大家都知道您事務繁忙,有什麼辦法呢?只要知道您還沒把我給忘了就好。」瑪蒂爾達倒是還很好說話,連連搖頭表示不生情人的氣。「再說了,大家都知道了,您的夫人已經懷了孕。您當然要多多陪她。您肯抽出時間來找我,已經很讓我感激了。」

雖然表面上通情達理。但是底子裡面畢竟還是藏著一點點的嫉妒和怨氣。

這就是瑪蒂爾達啊,就算心裡有怨氣也總是不肯說出來,夏爾被逗得都笑了。

「謝謝你這麼寬宏大量,瑪蒂爾達,真的很對不起。」夏爾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後背。

「恭喜您,就要做父親了。」瑪蒂爾達輕輕地掙脫了夏爾的懷抱,然後微笑著向他道賀,「感覺怎麼樣?」

「感覺真的很奇怪。仿佛一不留神自己就長大了一樣。」夏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到了現在我還沒有什麼實際感覺,只覺得恐怕我的生活將會改變許多了。」

「是嗎?那您的夫人一定也很開心吧?」瑪蒂爾達仍舊微笑著,「她現在一定很幸福。我真的很羨慕她,能夠體驗做母親的感覺……」

這時,她的臉上沒有了剛才的那一點深藏的嫉妒,反而只剩下了艷羨和憧憬。

看著瑪蒂爾達因為憧憬而眼神迷糊的樣子,夏爾的心裡突然起了一種衝動。

「你也可以的!我可以幫你啊!」

「幫我?」瑪蒂爾達先是有些奇怪,然後馬上反應了過來。因而隨之急速雙頰發紅,「您……您真是越來越會開玩笑了啊!」

「怎麼,你討厭我。不希望留下我們的孩子?」夏爾反問。

「不……不是那個意思。」瑪蒂爾達連忙搖了搖頭,劇烈地否認著,「可是……可是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我未婚,而您已經結婚了,如果……如果我們有了孩子的話,天哪,天哪!我們都沒法好好過了!」

「這個問題總歸是可以想辦法解決的……」夏爾皺了皺眉頭,然後突然又拉住了瑪蒂爾達的手,「總之。瑪蒂爾達,我喜歡你。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歡孩子,所以我就一定要讓你擁有我們的孩子。誰也攔不住我。」

瑪蒂爾達被他的視線盯得有些羞不可抑,垂下頭來不敢跟他對視,許久之後她才低聲問。

「您的妻子呢?」

「沒錯,我尊敬她,她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很感激。」夏爾低聲回答,「但是這個事情上,她攔不住我,我一定要讓你滿足願望。」

「哦……哦……」瑪蒂爾達的臉更加紅了,「您……您真是太讓人為難了!」

他這種不容置疑、宛如征服者一樣的態度,要麼讓人十分討厭,要麼就讓人非常喜歡。對瑪蒂爾達來說,她非常喜歡——雖然口中是在抱怨。

「既然您……您都有主意了……那您還……還在問我什麼呢?我……我能有什麼意見嗎?」沉默了半晌之後,她期期艾艾地問。

「是啊,我們還要等什麼呢!」

這個半遮半掩的回答,讓夏爾大笑了起來,然後再度將她擁在了懷裡,然後重重地吻了下去。

兩個人這久別之後的一次深吻時間非常長,等到夏爾感覺到瑪蒂爾達已經發燙的臉呼吸都趕不過來的時候,他才鬆開瑪蒂爾達的腰。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要請求你。」趁著兩個人的情緒都已經達到了最高點的時候,他低聲對瑪蒂爾達說。

「什麼事呢?」瑪蒂爾達還是顯得有些迷迷糊糊。「別說什麼請求了,您跟我說就行了……」

「我想請你勸告一下你的父親,儘早準備,然後在一段時間後辭職。」夏爾輕聲在她耳邊說,「嗯……這段時間,乾脆就定在一年之後吧。」

聽到了這個要求之後,瑪蒂爾達的激情終於慢慢消退了,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夏爾。

「您……您是說要我……要我讓父親在一年之後辭職?」

「是的。」夏爾點了點頭。「這確實是我的要求,我知道有些難辦,但是請你幫我這個忙。」

就算以他的臉皮之厚,也不敢這時候理直氣壯地直視著瑪蒂爾達。

「為什麼?」瑪蒂爾達追問,眼中滿是疑惑不解,「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過得不久,波拿巴先生就將會把鐵路、公路和航運這些運輸事務統統整合到一個政府部門裡面去了,而您的父親因為是現任鐵道部的部長,所以將會成為這個部門的部長的候選人——」夏爾壓抑著自己心中的不安,低聲解釋著,「而我,對這個職位志在必得,為了不讓我們的友情蒙上陰影,我誠摯地請你幫我這個忙,勸他到時候辭職。」

「您不相信我嗎?有我在,難道我的父親會不幫您?」瑪蒂爾達還是難以接受。

「不,我相信你,但是……這不是相信不相信你的問題。」夏爾搖了搖頭,「說得直白一點吧,我要把我的政治權力變現,鞏固我的資本,讓我變得更加難以撼動。」

「您……您真是讓我為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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