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哥?雲哥?快快醒來······」趙雲定睛一看,竟是馬雲祿出現在自己身前,他吃驚的向前衝出,怎奈身子卻無法移動分毫。馬雲祿也不移動,只是含情脈脈的說道:「雲哥,此地危險,你要快快醒來啊。」

「不······不······」趙雲在愛人面前,再也止不住情感,道:「雲祿,太難了······太危險了······沒有人能撐過去······沒有人······」

「但你是雲哥。」馬雲祿正色道:「在雲祿的心裡,沒有什麼難關是雲哥對付不了的。雲哥,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難道你要雲祿一個人孤獨的度過餘生,孤獨地沉浸在對雲哥的思念之中嗎?」

「不!那不行!」趙雲一聽這話,立刻大聲的反駁。馬雲祿微笑道:「這就對了,快醒來吧。此地危機重重,若是一直昏迷下去,只會任人擺布。這個世道,若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生命,就只有一死。」

「好······」趙雲這才堅定內心,道:「我一定活著離開。雲祿,你等我······你等我!」馬雲祿不住地點頭,但是身子卻不斷地退後,趙雲不解其意,想邁開步子追上去,卻依舊動彈不得,眼看著馬雲祿的身子離自己越來越遠,身影也越來越模糊,趙雲大叫道:「不要走!」

「不要走!」趙雲猛然從床上跳起,磕在床邊,直滾倒在地。

「啊!」右腿的傷口又被颳了一下,他不由得抱住右腿,卻看見傷口已被包紮好。他很是詫異,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竟然變成了一身淡青色長袍,之前作戰的白色鎧甲以及戰袍都已不知去向。

「這是怎麼回事?」他一抬頭,只見一個身穿一襲淡紅色短裙的妙齡女子正好奇的看著自己,連忙向後挪靠在床邊警惕道:「你是誰?」

那女子微笑道:「小女子叫阿香。」「阿香?」趙雲的瞳孔收縮了一陣,再一看她的衣著,只見她那短裙乃是印花齊胸襦裙,袖口、胸口上皆有銀線繡好的精美花紋,腰間掛著好幾串鈴鐺,時不時地碰撞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響。再看她那精細的頭飾,趙雲似乎明白了她的身份,忽然向前一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阿香似乎被他這個舉動給嚇到了,正要伸拳反抗。趙雲又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將她狠狠拉回按在床上,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我身上的東西都去哪了?衣服又是誰換的?快說!不說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命!」

阿香眼看掙扎不過,卻不直接回答,而是用力說道:「你······你怎麼不問你的傷口是誰幫忙處理的?」

「嗯?」趙雲一愣,鬆開手摸了摸後背幾處傷口,果然已經被塗了藥,痛感也已大大消減,他便將阿香扶起,小心翼翼道:「是······是姑娘?」

阿香有些難受的捂了捂自己的脖子,不高興道:「將軍到底還是戰場上的人哪,做事情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趙雲道:「那不是,只是我之前深陷危機,昏暈之後醒來便出現在這裡,自然要小心行事。再加上阿香姑娘,你的身份多少讓我有些懷疑。」

「身份?懷疑?」阿香更加不滿道:「怎麼,你瞧不起我們這些歌妓嗎?是啊,你們都是在戰場上揮灑汗血拚殺的真漢子,我們呢,不過是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卑微之人而已,自然不可與你們相提並論。」

「那不是。」趙雲辯解道:「只是趙雲愚鈍,猜不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除了姦邪小人之外,我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偏見的。」

「我不管你是否對他人有偏見。」阿香道:「不過既然你誠心相問,那我就全盤告訴你好了。你撞壞了我們院子的一堵破損嚴重的牆,本來老鴇娟兒姐打算先把你關起來,再找你賠錢的。但是看了你的裝束,哼,怕了,擔心你是哪位諸侯手下的紅人兒。她們正不知該如何處理你的時候,阿香倒是想了個辦法。」

趙雲有些好奇,道:「什麼辦法啊?就是把我送進來?」阿香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吧。不過那也得是有條件的,阿香雖然歌唱的不好,也長得沒什麼姿色,但也不是完全不值錢的嘛。娟兒姐又不敢隨便搜將軍的身,還是阿香建議先把將軍的寶馬先帶回去養著,等將軍醒了之後,自然就會拿錢來了。」

趙雲聽著她的語氣,心道:「聽起來,她對老鴇這幫人很是不齒啊,那她又為何會來到這裡?」對此很是不解,但他並未相問,道:「這麼說來,我的馬是被你們帶走了?」

阿香點頭道:「是啊,不過趙將軍你儘管放心,你的寶馬他們肯定會在後院養得好好的。」趙雲伸了伸右手食指,道:「這個我相信你。不過聽你所說,老鴇她們都不敢碰我,怎麼······那我的鎧甲戰袍都是誰換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語氣也漸漸變得嚴厲起來。

出乎他的意料,阿香倒不是非常害怕的樣子,只是對他行禮道:「還請趙將軍寬恕阿香。阿香知道趙將軍定然是遇到了麻煩,若是不快點將將軍帶血的鎧甲和戰袍處理好,一定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不這樣的話,不僅僅將軍遭殃,我們春生院也得跟著遭殃啊。」

「你······這是在威脅我?」趙雲朝前逼近,將阿香頂退一步,道:「若是我該你們院帶來了危險,那我很抱歉,我立刻就走。但是你拿我的生命來威脅我,為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吧?你以為我趙雲是貪生怕死之人?」

「將軍當然不是貪生怕死之人。」阿香道:「但是將軍定然不是想死之人。再說了,阿香也沒有把將軍你的東西丟掉,而是老老實實的保存好。若是將軍你現在需要,阿香立刻把它們還給你。」說著他走到旁邊一個暗黑色不起眼的柜子旁。趙雲心裡警惕,並未跟在她身後,阿香知道他的心思,回頭對他一笑道:「將軍,不必擔憂,阿香若是有異想,為何不早動手?如果將軍發現阿香動機不純,自然可以立刻殺了阿香。我們的老鴇只要有錢,根本不會把我們的命當人命看待。」

趙雲仔細的看著她那容貌,不禁一怔,聽她剛才對自己的形容,他倒是非常不贊同。在他看來,她的容貌之艷麗已不亞於馬雲祿,只是兩人類型不同,馬雲祿是颯爽之姿,阿香則是楚楚動人之貌。

趙雲狠狠一拍自己的腦門,心道:「趙雲啊趙雲,你胡思亂想什麼呢?在你心裡,如何能有其他女子和雲祿相提並論?」走到那柜子旁,等阿香將柜子打開之後,他親自檢查了一番,果然他的鎧甲、戰袍已經銀槍、佩劍盡在,竟無任何缺漏,柜子之中也沒有任何其他異物。

趙雲這才啊相信了她,拱手道:「多謝姑娘相救。剛才是趙雲無禮了,還請姑娘原諒。」阿香還禮道:「將軍這是什麼話?阿香在入院之前,見多了天下人無辜慘死,在這個黑暗的時代,人命······根本就不值一文錢。但是阿香還是見不得人死,所以只要有機會,阿香就是冒險,也得盡力救人。」

趙雲暗暗心驚,嘆道:「姑娘你能有此心,也是不易。不過姑娘,我聽得出你很不喜歡這裡,更不喜歡那叫什麼娟的老鴇,那為何你要來這裡?莫非你是被迫的?」

阿香有些難過的搖了搖頭,示意趙雲坐下,她自己也坐下道:「趙將軍,這個世道,如果沒有足夠的本事或是背景,根本就活不成。阿香一介女流,父母兄弟又都已不在人世,如果不來這裡,根本就吃不飽穿不暖,恐怕早就死了吧?」

趙雲苦笑道:「這麼說來,你是對命運屈服了?你來這裡,可知道你將面對什麼?女子的······哎······重要的東西,我不該相問的。對不起。」

「不。」阿香眼中閃出一道淚光,道:「趙將軍,你可以看不起阿香。阿香知道來這裡會失去什麼,現在也確實失去了,只是為了活命······阿香也不會再顧忌這麼多了。畢竟······如果死了,那有好多想要做的事情就都做不了了。」

趙雲聽她似乎話中有話,但是也不便相問,便好奇道:「阿香姑娘,如果你能夠離開這裡,同時未來的生活將會得到保障,你會走嗎?」

阿香想了想,有些自嘲的笑道:「阿香不會奢求這麼多的。只要能像現在這樣好好的活著,阿香便已心滿意足了。再說了,就阿香的身份和能耐,誰會帶阿香走?帶阿香走又有什麼好處?只不過又添一個累贅罷了。」

「那可不一定。」趙雲正色道:「阿香姑娘你救了趙雲的命,若是阿香姑娘真的想離開這裡,趙雲自當盡力相助。」

「不必了。」阿香道:「趙將軍可不要把離開這裡想的太過簡單了。眼下袁軍在此附近到處搜捕,一旦出現任何公孫瓚手下的殘兵,他們是不會留任何情面的。趙將軍你最好還是避避風頭,躲幾天之後再離去才是。」

「哦?」趙雲更是疑惑,道:「愛香姑娘,你是如何知道我乃公孫瓚的手下的?」阿香笑道:「阿香雖然沒什麼見識,但是也認得出著名的白馬、白衣、白甲便是白馬將軍的手下嘛。而且公孫瓚戰敗的消息也很是轟動,就是這裡的孩童都清楚呢。」

趙雲若有所思道:「這麼說來,我得一直在這裡躲著?姑娘,這似乎不合規矩吧?」阿香用鄙夷的語氣道:「趙將軍,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啊。對於我們娟兒姐來說,只要有錢,就沒什麼做不到的事情。」

「哦——」趙雲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就去找你們那什麼娟兒姐。」說著便拿了不少銀子走了出去。

阿香等他將門關上,臉上頓時露出嬉笑的神色:「如此好說話的嗎?趙將軍,真的不是我想利用你,只是你實在太好利用了。」

趙雲走下樓去,不少女子看見他,全都嬉笑的想要和他套近乎,趙雲卻實在厭惡,她們一靠近立刻就狠狠地瞪她們,那些歌妓便不敢再靠近他。走下樓去,他便看見了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鴇娟兒。

娟兒一看是他,滿面春光的湊到跟前,趙雲卻只覺得自己被當成了搖錢樹。只聽娟兒道:「哎喲,將軍你醒了,怎麼樣,我們阿香姑娘服務的怎麼樣啊?她可是我們這裡最受歡迎的之一······」「不不不。」趙雲一擺手道:「我只是想問問如果我要阿香姑娘多陪幾天,需要多少錢?」

「哦?」娟兒頓時露出一抹壞笑道:「怎麼樣?將軍,感覺不錯吧?我和你說啊,其實我們這裡還有不比阿香差的······」趙雲擔心自己再這麼嚴肅,難免會引起懷疑,也露出垂誕的神色道:「哦?真的嗎?」又轉而變臉道:「不過呢······我是個專一的人。既然我第一個見到的是阿香,那就得只跟著她,再說了,我也和她承諾過的。娟兒姐,我這個想法沒問題吧?」

「嗯,問題當然是沒有的。」娟兒嘿嘿笑著,伸手這麼一撮道:「不過呢,咋們阿香可是很有名的。將軍若是成天把她限住了,那我們春生院可損失不小啊。」趙雲明白她的意思,心裡暗暗冷笑,拿出好幾錠銀子放在娟兒手中道:「怎麼樣?夠不夠十天?」

「這個嘛······」娟兒內心一陣狂喜,臉上卻故作難堪,道:「將軍啊,你也是知道的,阿香在我們春生院那可是······」「行行行!」趙雲笑道:「錢我有的是,不過都放在我的戰馬那裡。你告訴我我的馬在哪,我取來給你便是。」當初他離開靈魔島之時,喬銳形便給了他許多金子,再加上他在公孫瓚軍營里作戰英勇,得到的賞錢也是不少,再加上他生活很是節儉,省下的銀子很多。對現在的趙雲來說,他什麼都缺,但就是不缺錢。

娟兒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道:「那好那好,我立刻就派人去幫將軍取。」便招呼幾個小廝,帶著趙雲前往後院的馬廄。

趙雲來到了夜照玉身邊,見它身上的血色依舊不淺,傷口倒是好了不少,連忙撫摸著它的腦袋道:「小玉,是我的錯,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結果到頭來,我的命還都是你救的。你放心,這裡對你還不錯,我們在這裡不會呆太久,我一定帶你離開。」

夜照玉倒是溫順,靜靜地聽著趙雲訴說。趙雲想了想,道:「袁紹的人馬肯定回來這裡探查我們的消息,所以······恐怕得委屈你一下了。你這毛色很容易就會被認出來。」說著便叫人搬來染缸,仔仔細細的幫夜照玉將毛色刷成了黑色,這樣一來,誰也認不出這眼前的黑馬以前是一匹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的白馬了。

等趙雲重新取了金子付給娟兒之後並返回阿香房內,時間已經來到黃昏時分。阿香道:「趙將軍,怎麼樣,我們娟兒姐同意了吧?只要你的銀子夠,就不存在搞不定她的情況。」

趙雲心裡卻沒有底,道:「話雖這麼講,但是我再有錢,也多不過袁紹吧?你那娟兒姐太愛錢了,就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放心她。」他還和娟兒說了,如果有其他人來查,千萬不要透露他的身份。娟兒拍著胸脯打包票說絕對不透露半點消息,可趙雲還是萬分擔心。

阿香微笑道:「趙將軍,你這個擔憂可真的是多餘的。袁紹手下那些得勢的紅人固然是有錢,但是他們來這裡不是花錢的,就算是來抓人,也不會用錢,頂多啊使用暴力。我們娟兒姐愛錢是愛錢,但是她有個過人的優點,那就是服軟不服硬。若是跟她硬來,那就是殺了她,也什麼線索都得不到。」

「好,我相信你。」趙雲盤膝坐下,阿香道:「趙將軍,你稍等片刻,我去為你準備些點心就回來。」趙雲一擺手道:「別忙,我其實挺疑問的,咋們素不相識,你為何要如此幫我?」

阿香假裝不解,道:「這個······將軍······阿香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嗎?」趙雲道:「我知道你剛才的話。只是我還心存疑慮,在此次戰役之前,我一直以為在面對危險之時,我能夠不顧危險前去救人。但是這一仗卻徹徹底底的讓我認清了現實。」

阿香有些疑惑,道:「趙將軍,你也是拼到暈倒才來此的嘛,你畢竟也是沒有辦法了才逃跑的。」趙雲仰天感嘆道:「是啊,前幾個月我們在和袁軍糾纏之時,我們儘管情況不好但是我依舊堅持斷後保護大家。但是這最後一戰我們已呈必敗之勢,我若是前去相救,也改變不了全軍覆沒的事實。所以······或許不是事實殘酷,而是人心如此吧······」

「人心······人心······」阿香喃喃道,忽然眼色一變,趙雲清楚的看見她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剛想相問,那眼神便一閃而過。趙雲更是奇怪,道:「阿香姑娘,你是對人心這種事情很有看法嗎?」阿香嘆了口氣,道:「不,我一女子,能苟活就已滿足,又豈敢對人心這種事有什麼看法?」趙雲心裡並不相信,但也知道肯定問不出結果,便道:「好。不過千萬不要因為你是女子便否認自己,就算是女子在這亂世之中,也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阿香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麼說,笑道:「趙將軍,你這思想倒是罕見啊。我只是偶爾聽說有些自強自立的女子,卻第一次聽見有男人這麼替我們女人說話。你是真的這麼想的嗎?還是單純的想要安慰我?」

趙雲思想也深受喬銳形、楚昭的影響,再加上馬雲祿,他更是堅定道:「那是自然,我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阿香姑娘,別人怎麼輕視你們,那都是他們的事情,但是你們自己可不能妄自菲薄,否則終究只能活在陰影之中。大漢的呂后也是女子,但她的影響卻相當大······不對,我可不是要你做呂后那樣的人物······」

阿香看著他那後悔的樣子噗嗤一笑道:「趙將軍,我記住你的話了。我會向呂后學習努力的。」趙雲臉色一變,連連擺手道:「別別,千萬別,你可不能······」阿香的臉色忽然變得正經,走到趙雲身前道:「趙將軍,你既然教了阿香······」趙雲連忙起身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立馬被阿香按得坐回床上,阿香繼續道:「但是阿香是知恩圖報的人,趙將軍武功高強,阿香也沒什麼能夠教趙將軍的,乾脆便獻唱一首吧。」

「哦?」趙雲奇道:「你還會唱······」話說一半,連忙閉嘴,心道:「我真是愚蠢,她乃是歌妓,要是不會唱歌,估計早就被趕出去了。我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所幸阿香並不生氣,道:「趙將軍真愛說笑,阿香若是不會唱,那也就沒有活著的本事了。」緩緩退後兩步,伸長右臂,凝聲吟道:「烏生八九子,端坐秦氏桂樹間。」

趙雲「嗯」了一聲,心裡更是驚奇:「怎麼會是這首?莫非她真的意有所指?」阿香卻並未看著趙雲,自然未發現他眼神的異樣,只是原地起舞,繼續吟道:「唶我!秦氏家有游遨盪子,工用睢陽彊、蘇合彈。左手持疆彈兩丸,出入烏東西。

唶我!一丸即發中烏身,烏死魂魄飛揚上天。

阿母生烏子時,乃在南山岩石間。

唶我!人民安知烏子處?蹊徑窈窕安從通?

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復得白鹿脯。

唶我!黃鵠摩天極高飛,後宮尚復得烹煮之。

鯉魚乃在洛水深淵中,釣鉤尚得鯉魚口。

唶我!人民生各各有壽命,死生何須復道前後?」

一曲完畢,趙雲卻更是不解:「她唱此歌究竟是何意?人各有命啊人各有命?你是在回應我嗎?」開口道:「你唱這《烏生》用意何在?」

阿香卻更不明白,道:「趙將軍,你這是······」趙雲「騰」的站起,道:「你唱這《烏生》,分明是在控訴社會動亂對百姓帶來的不幸,那你剛才為何又不承認你對人心有看法?」

阿香吃驚道:「趙······趙將軍,阿香沒有說謊啊,阿香真的只知道這首歌叫做《烏生》,卻不知它到底說明的是什麼意思啊。我們······我們春生院裡的姑娘,都只是學歌唱歌而已,又如何會學習這歌曲的含義?」趙雲不信,又懷疑的眼神掃視著她的全身,道:「你們唱歌,卻不知歌的含義?那如何選擇什麼時候唱哪首歌?」

「我······我······」阿香做出為難的表情,道:「阿香確實是不知道啊。我們······我們在去見那些公子客官的時候,娟兒姐都會提前跟我們說幾首,我們就按照她說的唱就行了。」

「又是娟兒姐?」趙雲冷笑道:「她還真是個理想的擋箭牌啊?好啊,既然你這麼希望你的擋箭牌能夠為你擋著。那我便去問問她,看看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些歌是什麼含義。」說著,他便要出門。

阿香連忙前撲,抓住趙雲的衣服叫道:「趙將軍······息怒啊,阿香錯了,是阿香錯了。」趙雲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轉身將她扶起道:「那好啊,你若是說實話,我也不去找那娟兒姐煩擾自己。」

阿香起身道:「我們這些歌妓,在學習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這些歌的大概含義。」趙雲點了點頭道:「不錯,定是如此。那你為何要對我唱這《烏生》?這其中有何道理?」

阿香擺了擺手道:「能有什麼含義啊?趙將軍,我也是知道這《烏生》大概講的是什麼的,但是確切意思我哪裡明白啊?我只是知道它的意思和你之前說的有些相近,隨便便選了這首來場唱。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誤會了,趙將軍,阿香真的不懂這些啊?」

趙雲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天,似乎看不出什麼異樣,道:「好吧這次我相信你。但是阿香姑娘,你記住了,你救了我的命。我趙雲便以誠待你,但是希望你不要欺騙我。尤其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更是不該!」

「好好好。」阿香連連答應,她見趙雲似乎沒有什麼別的話要說,便先出門去取點心。趙雲坐在座位上,心裡卻很懷疑:「阿香姑娘······阿香姑娘,我怎麼就是看不透你呢?你是家境貧寒的窮人兒女,神態就不像,動作······更不像。你的儀態歌舞,顯然是從小就訓練過的,並非這春生院裡普通的女子可比。但你既然不說,我也不問,但你帶著如此神秘的身份來此春生院,必有目的。希望······你不要惹出事端來才好。」

等阿香端上來晚飯,趙雲沒有過多疑惑,便直接吃了,還夸道:「真是不容易啊。好幾個月了,我們一直東奔西跑的和袁紹的軍隊作戰,今日還是第一次吃上像樣的飯菜。」

阿香很是好奇,道:「趙將軍,你們自從主公死了之後,都是怎麼作戰的啊?為何會連像樣的飯都吃不上?」趙雲聽了,自嘲的笑道:「城池全都丟了,又哪有地方來給自己做飯呢?有幾次我們勉強找到幾戶人家留下的剩飯剩菜,卻吃不了。」

「為什麼?」阿香道:「這剩飯剩菜好歹也是正常的飯菜啊,你們為什麼吃不了?是打仗太匆忙了等打完之後都涼了嗎?」趙雲搖頭道:「涼了?如果真是涼了,自然會有人搶著去吃。但是又哪有這麼簡單?我們好歹也是從千餘人的殘部開始的,區區幾碗飯,你給誰吃?一兩個人若是吃了,其他兄弟又怎會服氣?我們這些士兵靠的全都是一口氣的意志堅持的,若是人心不齊,早就不攻自破了。所以有幾次有幾個小將軍自以為官職比普通士兵高些,便妄想獨吞,全都被我阻止了。有些人還偷了幾碗米飯來給我,也都被我拒絕了。畢竟······這樣做,失的是人心。儘管······如果他們有這個機會他們都不會放過。」

「那······趙將軍你這好幾個月吃的都是什麼?」阿香看著趙雲消瘦的面目、泛黃的皮膚,道:「你以前的身子應該不是這樣子的吧?」

想起自己以前那白凈的模樣,趙雲有些得意的笑道:「以前嗎?恐怕我比你都要白。」阿香一聽,不服氣道:「你憑什麼這麼說?就現在你這樣能比我還白?我才不信。」趙雲看著她那氣鼓鼓的樣子,覺得頗為心動,自己也不知是為何,但他還是忍住心裡的念頭,道:「你若是像我一樣幾個月吃不上幾頓飯,估計你現在還不如我嘞。」

阿香笑道:「你說的倒是嚇人,那你們連飯都吃不上,你們那幾個月都是吃什麼活過來的?」趙雲面不改色,平靜的喝了口茶,道:「喝水啊,溪水、雨水甚至泥潭裡的水,只要有的我們全都不會放過。」

一想起泥潭水的樣子,阿香不禁作嘔道:「你在開玩笑吧?泥潭水?你就是光說溪水我都不大相信,還說什麼泥潭水,我才不信呢。再說了,你們光喝水,哪來的力氣打仗?」趙雲放下茶杯道:「你別急嘛。這種事情哪有這麼簡單,不吃東西肯定是不行的。我們當時把附近森林的樹根、草根機會都挖了個遍,那些蟲子動物全沒放過······」

「咦——」阿香驚得向後一倒,癱軟在地道:「別說了別說了,這種事情你們還乾得出來?我······我就是餓死也絕對不吃這些。」趙雲嘴角一揚,道:「等你經歷了我們這些之後,你也不會猶豫的。」阿香哼了一聲,道:「不可能,我的經歷可不比你······」忽然住嘴。

「嗯?」趙雲好奇道:「你有什麼特殊經歷?」阿香嘻嘻笑道:「沒有沒有。阿香就是窮,沒啥戰場經歷。」趙雲卻注意到她眼神中閃出一道仇恨的光芒,讓他心神一顫:「不······肯定有問題。」

阿香的眼神又變了變,道:「是啊,趙將軍你說的沒錯。」趙雲愕然道:「什麼······什麼沒錯?」阿香道:「世道啊······人心啊······確實都有問題。一支軍隊好不容易找到了飯,卻沒法吃,我吃不到你也不許吃,這不是人心的問題嗎?究其原因,還是這個世道的問題,天下太黑暗了,世道太黑暗了。若是在太平盛世,遇上這些事,或許早就解決了不是嗎?」

「是啊。」趙雲感嘆道:「現在的世道非常黑暗,而且會一直黑暗下去,不知何時何日才是個盡頭啊。」他頓了頓,看著阿香似乎沒什麼反應,接著道:「所以我才立志重新去找一明主,幫他重新統一這天下,還百姓安寧太平。」

「哦?」阿香道:「趙將軍你倒是很有想法啊,不知你選擇誰為主公?」趙雲抓起茶杯仔細的端詳了一陣,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是五年前我遇到過劉豫州,我們之間印象非常好,他也希望我能去投奔他。現在······他的實力薄弱,正是需要我的時候,也許我應該去徐州找他了。」

「徐州?」阿香不解道:「既然如此,趙將軍你更應該南下才是。為何要在這裡和袁紹耗著不停呢?而且還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在這世道里活著,無時無刻都有生命危險,又有何可怕的?」趙雲道:「袁紹屠殺了我們一大幫兄弟,為了死去的弟兄們,也為了繼續奮戰的弟兄們,我都不能離開。公孫瓚不是能主,卻也是有骨氣的主公,他既然都選擇了以死相抗,那我也沒有逃避了理由。阿香姑娘,你還別說,我們吃不上飯,卻也不讓袁軍好好吃。每次我們都算好了飯點出擊,偷襲他們的營寨,有時候運氣好還能把他們的食物給搶過來。來不及吃的,也會踢翻把它們毀掉,堅決不給袁軍任何多餘的食物。」

「哈哈。」阿香笑道:「趙將軍,你們可真是太壞了。」趙雲嘆道:「小時候我每次吃飯,經常吃不幹凈,爹還因此罵過我很多次。當時的我還很不理解,還屢次跟爹頂嘴,到了現在我才明白爹的一片苦心。哎······當時浪費這麼多,今日才知道有多珍貴。」

「是啊。」阿香不禁道:「我以前也······」忽然停住,趙雲搶先道:「你以前有什麼?」阿香苦笑的搖頭道:「沒啊,我就是想起來確實沒什麼,才停住的。」趙雲根本不信,心知她這笑容一定是在掩飾著什麼,不悅道:「喂喂,我和你說了這麼多,你卻什麼也不告訴我,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嘿嘿。」阿香得意的走開道:「趙將軍,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阿香也是為了讓趙將軍早點適應這個亂世道嘛。」「你······」趙雲起身朝者她一指,阿香卻搶先將油燈熄滅,道:「好了好了,趙將軍,時候不早了,是時候睡覺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行,睡了睡了。」趙雲見阿香想要熄滅最後一根蠟燭,一把先將蠟燭奪過,道:「你先睡。」阿香愕然道:「怎麼······」立刻被趙雲按倒在床上。

阿香臉色先是一紅,轉而立刻恢復正常,見趙雲竟然面不改色,心裡吃驚道:「這······這趙將軍不會是······」卻只見趙雲面色如故的起身,用命令似的口吻說道:「你就睡著床上。」

「可是······」她剛想起身,趙雲便吹滅了拉住,同時又一把按在她肩頭將她按在床上道:「別多話,我是客人你得聽我的。」

「不可以。」阿香道:「哪有這樣對待客人的?我一個人睡床上,那你睡哪?地上嗎?」「這都沒你猜出來了!真是厲害。」趙雲在黑暗中對他一豎拇指,道:「誰讓你們這破房間只有一張床的?還賣這麼貴!」阿香剛想說話,又被趙雲搶先道:「不過你放心好了,能睡在地板上,已經是這好幾個月以來,我最有安全感的時候了。也舒服得很哪!」

阿香根本不信,氣鼓鼓的背對趙雲躺下,思考了半天,忽然下定決心,道:「趙將軍,其實我們可以一起睡。這床本就是兩個人睡得。」

「什麼?」趙雲本來以被睡意包裹,忽然聽到這話,雙眼頓時睜的溜圓,半坐起身對著阿香的後背道:「你認真的?」

阿香嘟著嘴也不張口,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趙雲見她不回話,還以為她是害羞,起身一把揪住她的後背衣裳,道:「阿香姑娘,你是歌妓不假,但是還請潔身自好。不論以前的那些破客官爛公子是怎麼對你的,我趙雲都不會對你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一定讓你這幾天清清白白!」

「說的倒是容易。」阿香不悅的自言自語道:「來的時候花言巧語說的比你還好聽的人一點不少,都說只是睡素覺,結果剛躺下沒多久手就上來了。還打著一聽就是裝著的鼾聲,你們男人啊······真的······」做出深惡痛絕的聲音。

出乎阿香的意料,趙雲居然笑了起來,輕輕將她放下道:「行啊,那咋們就看看,究竟誰說的是對的。」一把將被子扯下床去,蓋在自己身上。阿香哪裡搶得過他,叫道:「喂,你把被子搶走幹嘛?」

趙雲也背對著床,道:「我冷,不行嗎?蓋上被子早點睡著,也免得你明早汙衊我。」「可是······我也冷啊。」阿香爭辯道。趙雲卻滿不在乎道:「誰讓你們這破房間就準備一床被子的?還那麼貴!」說罷此話,他便不管阿香說什麼,堅決不回,而且緊緊抓住被子,根本不給阿香搶回來的機會。阿香見此,只好苦笑的躺了回去,暗暗道:「這趙將軍還挺有意思啊。」

此地夜深人靜,幽州高柳一帶卻是燈火通明。

袁紹面色不善的看著書信,用力的一捏,將手中紙片捏的一變形。

一旁的袁譚一看,連忙問道:「爹,出什麼事了嗎?是不是曹操又挑釁我們?」袁紹搖了搖頭道:「不,曹操現在雖然囂張,但是他的進攻部署遠未完成,還不敢和我們爆發正面衝突。只是······」袁譚很是不解道:「爹,既然曹操沒有異動,那又有何值得擔心的呢?」

「哼!」袁紹道:「只是你的弟弟他又生病了,哎,好好的孩子,怎麼身體總是這麼虛?真的令人煩惱。」

袁譚心裡大為不服,心道:「我明明才是長子,你又為何只盯著這個年紀輕輕的幼子,根本不關注於我?你可不要忘了,你可是庶出!比起袁術只不過是生的早而已!」臉上卻笑道:「爹您儘管放心,三弟他吉人自有天相,一點小病,當然難不倒他。」

「哼!風寒可不是小病。你弟弟年紀還小,可不能病的太久。看來,我還是得回去看看才是。」袁譚心裡憤怒無比,拱手道:「爹,幽州的局勢才剛剛穩定,不應······」袁紹擺了擺手道:「你都說了,局勢已經穩定,難道剩下的事情你還解決不了嗎?」袁譚連忙道:「孩兒不敢,只是······公孫瓚手下餘孽還有在逃之人,不知他們是否會趁爹不在繼續作亂······」

袁紹不耐煩道:「你怕什麼?鞠將軍不是還在?有他在再加上你,難道還怕那剩下的一幫殘兵敗卒?」袁譚湊近他,低聲道:「爹,您怎麼還不明白?正是因為鞠將軍,我才不放心的啊?前兩天我們剛剛解決了公孫瓚最後一支殘兵,剩餘的雜兵我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只是鞠將軍······」

袁紹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好像是如此,最近鞠義這廝因為在攻打公孫瓚的戰鬥里居首功,似乎是有些飄飄然了啊。」袁譚急切道:「何止是飄飄然了?簡直是居功自傲、目中無人啊爹!您難道連他最近的所作所為都不清楚?」

「他做了什麼?」袁紹右眼微閉,似乎並不在乎此事。袁譚卻心知肚明他其實非常關注此事,立刻拱手道:「鞠義他帶領著我們最精銳的部隊,恃功驕恣見到我們一幫人卻視而不見。說話的語氣也是蠻不講理,似乎我們都是他的手下一般。爹,難道郭先生他們都沒和您說過嗎?」

「嗯?」袁紹也想起來之前郭圖、許攸、沮授、逢紀等人似乎都向他投訴過鞠義的一些「不臣之舉」,自己當時還沒太在意,今日一聽袁譚的話,似乎更加明白,一瞪眼道:「我還奇怪呢。公孫瓚手下剩餘的雜兵已經匯不到一塊了,鞠義他幹嘛還要率領主力部隊在外面逗留,是不是想等我走了,重新霸占這裡自己當主人?」

袁譚心裡也不知道,但卻語氣堅定道:「爹,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幽州、并州乃是我後方之根本,若是鞠義在後方搗亂,我們腹背受敵,那時受益的可是曹操。」

「哼!」袁紹有些憤怒的起身道:「鞠義若是真有這個膽子······」忽然又猶豫起來,道:「可是如果殺了他,我們的後方該如何鎮守······」袁譚道:「并州有高幹鎮守定能無憂,幽州自然便留給二弟。爹,您放心好了,以二弟的能力,足以治理好這裡,絕不給公孫瓚手下餘孽任何機會。」

袁紹掃了掃站在一旁的袁熙,袁熙連忙跪在袁譚身邊道:「爹,孩兒一定能夠治理好幽州,徹底剷除公孫瓚手下餘孽。」

「哼哼。」袁紹笑了起來,道:「熙兒你不必如此說,你的能力為父當然清楚,你要管理區區幽州,當然不在話下。你大哥管青州、你三弟將來管冀州,再加上高幹管理并州,這幽州說什麼都是你的。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鞠義,他若是不想造反,那我們召他回來,說不定會逼著他反。若是他想要造反,那麼他遲早會反。他的軍隊戰力很高,確實不易對付。」

袁譚聽了袁紹的話,心裡對自己的三弟袁尚可以說是痛恨到了極點,袁紹這麼說,擺明了就是要讓袁尚繼承自己的位置。這讓身為長子的袁譚又如何能夠接受?他絲毫不認為眾人要是真的要對付鞠義,鞠義還能翻起什麼水花,於是道:「爹,此事不難。我親自帶人前去召他,就說曹操即將北上,不由得他不回來。只要他一回來,我們直接將他殺了,再收編他的部下。這樣一來,我們北方的禍患便能就此解除。」

袁紹點了點頭,踱步起來,道:「只是······鞠義他是否真的有反意,這我們沒人能夠證明。」袁譚著急道:「爹,按您剛才的說法,若是再拖下去,鞠義就是不想反,到時候也真的反了。我們可不能繼續養著這隻老虎,否則將來定出禍患。」

「好!」袁紹一摔手中竹簡,道:「就算沒有鞠義,我也不會害怕曹操!這個禍患,還是越早除掉心裡越踏實!你現在便準備去吧!」袁譚心裡萬分欣喜,便和袁熙一同退出大帳。

袁熙不太理解袁譚的行為,道:「大哥,你為何一定要殺了鞠將軍?」袁譚摸了摸他的頭盔,道:「二弟,我這還不是為了你著想?幽州是你的地盤,有著這個如狼似虎的鞠義在,你如何能夠安寧?把他除掉,也是為我們袁家除掉一件禍患!」

袁熙將他手從自己腦袋上拉下,道:「大哥,現在只有你和我兩人,你又何必跟我在此遮遮掩掩?鞠將軍的事情,恐怕不僅僅跟我袁家後背有關吧?」

「哼哼哼哼。」袁譚呵呵大笑道:「二弟,我還以為你真的是與世無爭,根本不在乎家裡這些權力地位呢。」袁熙擺了擺手道:「大哥,沒有人會完全不在乎權勢。只是和你們這些兄弟斗這些,我不願意做。但是大哥,我覺得你還是得以大局為重。殺鞠義我不反對,但是將來如果三弟真的繼承了爹的位置,你千萬不要和他相鬥,否則得利的只有外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袁譚攬住袁熙的肩膀道:「二弟,他袁尚才多大?他憑什麼?他有什麼功績?就是憑藉他年紀小?咋們都是一個媽生的,憑什麼就得不到公平對待?我袁譚在平定河北之時,立下了多少戰功?他袁尚有什麼貢獻?他憑什麼得到我打下的東西?我破田楷,逐孔融,滅臧洪,打下青州。那時袁尚又在哪裡?繼承四州家業?二弟,平心而論,他配嗎?我呸!」

袁熙依舊是面不改色,見袁譚這麼宛如瘋狂的說了一通,嘆道:「大哥,即使爹他不對,三弟也不對。但是也得······」袁譚一擺手道:「二弟,此事我跟你說,那是信任你。我相信你不會幫助三弟來對付我。凡是支持三弟而不顧我之人,都是我的敵人。鞠義便是這群不知好歹之人中的一個,早先我派人去和他交好,他卻敢置之不理還對我的人出言不遜,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和三弟早就有了勾結。哼,他人在幽州,就想著勾搭冀州了,遲早會是個禍患,除了他對我袁家有利。同時,也可以讓這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袁譚的手段!」

「唉······」袁熙知道無論如何都勸不過他,只得道:「大哥,不論結果如何,你們二人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找我即可。」袁譚點了點頭道:「行,二弟你先去吧。」袁熙便先行離去。

袁譚看著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道:「與世無爭?沒人能夠做到,二弟,你想遠離權力的中心又豈有這麼容易?若是三弟他統一了中原,那下一個倒霉的就是你我。你連這都想不到?將來若是出禍,又能怪誰?還不是怪你自己!」對著袁熙的背影用力一指。

阿香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一看床下,趙雲已經不在,她再一看,只見被子已經蓋在了自己身上,趙雲正端坐門前的凳子上盤膝運功。

她不知趙雲在做什麼,也不知他醒了多久,但是看被子被自己纏成了那副模樣,顯然是蓋了很久。她心裡不知趙云為何要這麼早起,也不好打攪他,便起身下床,忽然趙雲的聲音響起:「你倒是能睡啊,平常你就是這麼應對那些客人的?」

「能睡?」阿香不信,走到床邊一瞧,太陽才剛剛露出半邊臉,她不服道:「我明明起的很早好不好?這春生院裡,我起的也算是最早的之一了,怎麼就算是能睡了?」

「得,是我不懂。」趙雲起身道:「不過昨晚咋們賭的你總該認了吧?」阿香臉色一變,摸了摸自己胸前,衣裳確實完好無損,但她卻不答應道:「誰知道你有沒有下什麼迷藥給我?讓我什麼都不知道呢?這件事,不能這麼輕易的結果。」

「嗨?」趙雲指了指她,用看透似的眼光道:「你居然連這都不認?看來還是我有眼無珠啊,等你睡著之後便把被子還你。哼,是我的錯,就不該為你著想!」阿香一聽,更起勁道:「你自己還想找藉口?這被子說不定就是你圖謀不軌的時候丟上床的,只不過被我纏住你拿不下來而已,居然還想出這麼個理由,真是無賴!趙將軍你個無賴!」

「我無賴?」趙雲愕然的指著自己,道:「好啊阿香,你倒是讓我長了見識啊,你們院裡的姑娘原來你都是以無理取鬧來對待客人的。」看著阿香那副詭計得逞的表情,他也無可奈何,道:「好,今天就算是不分勝負,明日再說。」

阿香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肯真心跟她這樣聊的,以前的客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談起一點玩鬧的事宜,那些客人便會立刻變臉。今日趙雲這樣行事,和普通的將軍、士兵完全不同,也讓阿香開了開眼界。

趙雲看著阿香一臉笑意似乎又要說什麼話來搪塞,忽然外面幾聲碎東西的響聲傳來,緊接著有人大罵起來。

「怎麼回事?」趙雲有些詫異,對阿香道:「你們又接了哪位要求高、脾氣大的客人哪?」阿香臉上難得的一絲笑意又消失,變成一副冷漠的面龐,她用充滿嘲諷的語氣說道:「趙將軍,你下去看看便知,不過千萬要沉住氣,不論發生什麼,千萬不能動手,讓人知道你我的存在。」

「哦?莫非是來抓我們的?」趙雲笑道:「放心,趙雲就是死,也不能害了我的救命恩人。」便走出門外,順著樓梯往下面窺伺。

只見幾名軍官模樣的精壯漢子正在辱罵著幾個倒在地上的歌妓,還不斷地在摔東西。那娟兒在一旁不住地討好,並一併責罵那幾個歌妓。趙雲不知是怎麼回事,心道:「發生了什麼怎麼發這麼大脾氣?」便問左右在周圍圍觀的其他歌妓。

那些歌妓本來昨天受了他的冷臉,都不想理睬他,但是看著他冷峻的面龐,卻都不由自主的想和他講話,便笑呵呵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趙雲耐著性子聽著她們調戲般的語氣,原來是下面幾個歌妓的歌舞沒配合好,出了一點小岔子,便惹惱了那幾個軍官。那幾個軍官吼了一聲,還把一個最膽小的歌妓嚇倒,撞倒了旁邊的飯桌,這下便徹底激怒了他們,開始大聲辱罵、摔東西起來。

趙雲聽他們越罵越難聽,完全就是在侮辱這些歌妓的人格和她們的家人,他不禁眉頭一皺。再看那娟兒見那些軍官越罵越凶,出言也污穢了起來,完全不顧自己婦道人家的形象。趙雲不禁心頭大怒:「怪不得阿香姑娘要那樣警告我,這娟兒實在是令人厭惡,逢迎的本事倒是不小。完全不把自己手下人當人看!」

想到這,他一拍欄杆便要下樓,旁邊的那些歌妓連忙阻攔道:「哎······公子(將軍)你可不能下去。下面的可是袁軍將領,威風著呢,這些天他們每天都來,你是惹不起他們的,還是忍著吧。」

趙雲瞪了他們幾眼,道:「你們的姐妹就在下面受到如此欺侮,你們就都這樣坐視不理?」那些歌妓都嘆氣道:「不是我們不想啊,但是誰會主動去討打?咋們的主子都不幫忙,我們下去又有什麼用呢?」

趙雲往下一看,那娟兒賠笑又有些許得意的神情,氣的罵道:「媽的!死婆娘找死!」又要下樓,那些歌妓連忙將他圍住不許他下去,趙雲不想引起太大聲響,只好道:「行,我不下去,但是你們不能再攔著我。」那些歌妓見他答應,便又重新散開,站在、躲在二樓不同的角落觀看。

趙雲看著那幾個軍官囂張無禮的樣子,心裡難以忍受,又想起他們屠殺自己戰友的長劍,不禁雙拳緊握,但也知道貿然下去可能會害了自己、害了更多人,從懷中一摸,摸出來自己昨日便準備好的幾粒石子,心道:「我不出面收拾你們,躲著收拾不也一樣?」想到這,他偷偷伸手,對準了下面的娟兒。

娟兒正得意的怪罪這那幾個歌妓,罵的她們抬不起頭來,忽然腦後一痛,「哎喲」一聲向旁邊一歪,不得不一把扶住旁邊軍官的肩膀,這才沒有摔倒在地。

那軍官本就有些醉意,忽然見她做出此等無禮動作,立刻怒道:「你幹什麼?也討打嗎?」娟兒連忙趴在地上求饒道:「不······不軍爺,是······都是娟兒的不是,請軍爺不要怪罪······」

「哼!」這軍官一把揪住娟兒的衣裳,搖頭道:「長得這麼年老,還想引誘什······」肩頭一痛,一鬆手便將娟兒摔在地上,捂著肩膀向後退開幾步。其他軍官也都發現似有異常,全都圍在這人身邊相問:「怎麼了?」那軍官感覺到方向,仰頭大喊道:「誰啊?找死嗎?」

趙雲和其餘歌妓全都轉背身子,背朝樓梯,並無人搭理他。這軍官心裡疑惑,對手下一打手勢道:「上去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子!」

趙雲心知不妙,正不知該留下還是該走,摸了摸腰間短劍,準備好拚命的架勢,忽然身前一重,一個嬌軀撲進他懷中。他吃了一驚,正要將她推開,只聽阿香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把衣服解開!」一看阿香竟然將自己的短裙解開不少,裸露雙肩,同時還在解自己衣裳,他吃驚道:「喂,你做什麼?」

阿香並不回答他,只是低沉的說道:「裝!」對周圍其他歌妓道:「趙將軍是被我們院收留的,若是出了事,我們全都完蛋。要想活命,就都記住,他不是趙將軍,只是來做生意的商人,明白嗎?」那些歌妓都明白她的意思,全都點了點頭。

趙雲看著阿香迅速將自己袍子解開,一拉便露出自己的上身,那健碩的肌肉讓周圍圍觀的歌妓全都變了臉色,全都露出了驚艷羨慕的神情。趙雲只覺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急促了許多,卻見阿香面色如故,也沒什麼表情,很是吃驚,只聽阿香沉聲道:「臉不能紅,不然大家都會被你害死!」趙雲這才運起功來,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

「誰啊?」那幾個軍官走上三樓,看見這幅場景,都有些驚訝然後便都露出壞笑道:「這位公子,你倒是忍不住啊,在這就玩上了?」

「那可不是?」趙雲儘量用輕浮的聲音回答,道:「這春生院裡美人數不勝數,我喬某人可得都見識見識,一個也不能錯過!」說著呵呵的大笑起來。

眾歌妓都在驚訝他和之前的趙雲完全是判若兩人,趙雲和阿香則都是萬分緊張,生怕他們看出什麼破綻來。當先那個被趙雲打中的領頭的軍官一臉懷疑之色,湊上前來想看看阿香,阿香假裝不好意思扭過頭去,那軍官便笑道:「行啊,還真是個美人。不過這位公子,你說你是喬某人,不知喬公子是什麼身份啊?」

趙雲面不改色,將阿香緊緊攬在懷中,右手不敢有絲毫猶豫的四處遊走起來。阿香的身子微微一顫,似乎有些不適。那軍官「喲」了一聲,道:「喬公子你力氣不小啊,這姑娘有些禁受不住啊。」趙雲笑道:「喬某人來自江南,乃是來幽州、并州做些小買賣的,回去也好向我們家裡父老鄉親們交差。現在沒賺到啥錢,我這心裏面啊不好受,乾脆來這春生院多見識見識,看看北方的院啊,跟我們南方相比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順便啊,也為我轉轉運。」

「當真?」這軍官顯然是不太相信,若有所思道:「江南喬家,這我倒是知道,那可是江南一大豪門啊。喬公子你身份顯赫,為何會一人來此?難道不怕有什麼危險?」

「將軍,這你可就說對了。」趙雲道:「這北方啊現在戰亂不斷,確實不是安寧的地方。我跟你說啊,但凡我爹要是更疼愛我一些,我也用不著來這危險的地方來證明我自己啊。你想想啊,若是我能從這麼危險、家族裡人都不敢來的地方掙了錢,便是開拓了商路啊。這樣一來,我爹也會更重視我不是嗎?」

「喬公子,我看你這身形也不太像是富家子弟嘛。」那軍官笑道:「我看你也是經常打架的嘛。」一把搭在了趙雲肩膀上。趙雲和阿香心裡同時一驚,他的傷口基本都集中在右腿,但是上身也不是沒有,只不過被阿香遮住而已,但還是很容易便會被發現。趙雲強行定住臉上肌肉,道:「哎,我們家裡人知道北方戰亂,逼著我提前鍛鍊一番才允許我北上的。將軍你可別看我這有些肌肉,其實······其實都是花的,根本不禁打······」

「是嗎?那你便和本將過過招如何?」那軍官也不給趙雲反應的時間,對著趙雲腰間一掌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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