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早上,方軼剛到律所,謝友和便端著大茶杯,笑呵呵的湊了過來:「還記得上次劉芳給咱們的那個刑事案子嗎?就是你退回去的那個。」

「是不是李道林故意傷害那個案子?」方軼想了下道。

「對,就是那個被告人一審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的刑事案子。昨天早上二審判下來了,真跟你說的一樣,二審法院維持原判了。

昨天下午當事人跑到所里來找劉芳,吵吵了一下午,最後劉芳把合辦那個案子的趙律師叫來了,想讓趙律師一起退費,趙律師不幹,劉芳又跟趙律師吵了一頓。」謝友和低聲道。

「最後怎麼處理的?」方軼問道。

「退錢唄!當事人叫來了一群人,在會議室堵著劉芳一直到晚上不給錢不讓走。報警都沒用,警察來了一看人家也沒鬧事,就是要說法,根本不管,露了一面就回去了。

最後實在沒辦法,劉芳自己掏錢把律師費給退了。你當時沒接那案子就對了,否則以劉律師的人性,肯定得把咱們團隊也拽進坑裡。」謝友和一臉的幸災樂禍道。

「趙律師那邊怎麼解決的?」方軼接著問道。

「之前為了防止自己的當事人被別的律師挖走,劉芳都是單線跟當事人聯繫,她給人家拍胸脯,趙律師又沒拍過胸脯,只是正常辦案而已,所以趙律師不怕。

現在案子都做完了,當事人要退費,這官司打到哪趙律師都不怕,自然一分錢不可能退給劉芳。」謝友和道。

「這事一出,恐怕以後所里的律師不會再跟劉芳合作了。」方軼感嘆道。

「這事可不好說,只要利益足夠大,劉芳還是能找到合作的律師的,畢竟不是每個律師都那麼正直,都那麼懼怕風險。

有句話叫:樹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會有。律師中也有不少人跟商人一樣,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啥事都敢幹。每年被法院判刑的律師又何止一兩個!」謝友和冷笑道。

這段時間方軼一直在研究曾學勤的案子,他去市檢察院找負責該案的肖檢察員溝通過案件情況,肖檢察員的意見與方軼的意見大體上一致,曾學勤構成故意傷害罪,但是在量刑方面,肖檢察員並未表態,方軼覺得對方大機率會依據《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之規定,建議判處曾學勤十年有期徒刑。

此後方軼又去中院調了案卷,案卷中記載的案情和提交的證據比較簡單,與之前他會見曾學勤時,對方所說的情況基本一致。方軼寫完辯護方案後,預約了看守所會見,再次會見曾學勤。

時間一晃已經進入了冬日,天氣冷的邪乎,可即便如此,也沒見飄雪。看守所大門外站了一溜律師,有男有女,一個個凍得縮著脖子,緊緊裹著棉外套,時不時的跺跺腳,吸溜下鼻涕,唯一的取暖工具便是香煙。

有專家說今年是一個暖冬,估計他要是到看守所門口喊「暖冬」,不被打死,也得被罵死。

有條件的律師坐著車裡吹暖風,遠遠的瞄一眼看守所大門前律師的動態,以判斷看守所大門是否已經打開,並隨時準備著提包進看守所。

方軼早早的到了看守所大門外排隊,西北風像小刀子似的不時地刮過他的臉,真的冷,僅僅半小時不到,臉已經被凍木了。

看守所的大鐵門終於大開了,吱扭扭大鐵門下轉軸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如天籟一般,立刻吸引了眾律師的眼球。

看守所會見室內,方軼搓了搓被凍得已經不太靈活的手指,然後看向對面的曾學勤。

方軼一直覺得曾總的名字起的好,勤學苦練是為學勤,但是很顯然曾總辜負了這個名字,初中沒畢業就跟著老鄉出去打工了。後來經過一番拼搏,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才在水果行業站穩了腳,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曾總的經歷充分體現了那句話:英雄不問出處,富貴當思原由。沒有人能不勞而獲,隨隨便便的成功(當然某些二代們除外)。

「兄弟,伱跟老李是朋友,咱們也是朋友,這麼說吧,我這案子得判幾年,你直說就行,我有心裡準備。」曾學勤的老闆派頭很足,同時混雜著淡淡的江湖氣,給人豪爽、仗義的感覺。

方軼對他印象不錯,嚴肅道:「曾總,我準備給您做罪輕辯護,我已經看過案卷了,陳志宏的死因主要是冠心病發作,但是您那一拳是誘發他冠心病發作的原因之一……」

話還沒說完,曾學勤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方律師,我信您,您說咋辦就咋辦。當時要不是我打老陳一拳,他也不會追我,冠心病也不會發作。所以這事我認。

雖然老陳是我的競爭對手,我們面和心不和,但是畢竟我們鬥了那麼多年,感情還是有些的。而且當時確實是我媳婦不對,所以我覺得挺對不住老陳的。」曾學勤認真道。

「嗯,我跟檢察院溝通過了,他們的態度比較堅決,可能會建議法院判處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但我會做罪輕辯護,爭取把刑期減下來。」方軼道。

「行,就按照您的方案辦吧。」曾學勤點頭道。

曾學勤的案子在方軼會見後的第二周開庭了。

方軼走進中院的大門,心中不禁感慨,上次來這裡是為丁大山的故意傷害罪提供辯護,時隔一個來月,再次走進中院的法庭是為曾學勤的故意傷害罪提供辯護,希望這次能有一個好結果。

第九審判庭內,上面坐著三位法官,正中間的女法官是審判長,方軼看了一眼對面的檢察員,肖檢察員坐在首位。

旁聽席上坐著曾學勤的老婆元芳,她依舊塗脂抹粉,粉撲的太厚看不出是個什麼表情,她旁邊坐著不少人,可能是曾學勤的朋友。陳家也來人了,安靜的坐在後面。據說曾家給了陳志宏家屬不少錢,所以陳家才會選擇息事寧人。

隨著法槌的落下,庭審正式開始。曾學勤坐在被告人席上,表情很淡然,臉上的豪氣不減,仰著頭。

前面的程序走完後,公訴人開始宣讀起訴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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