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淺與秦微涼是男女之間的糾葛,在某些大事的面前,實在無法令得初帝提起興趣。

於是,初帝直接忽視了兩人的言語,盯著秦畫,怒意漸生。

這是初帝真實生氣時的反應,鳩淺有所認知。

於是,鳩淺下意識地拉住了秦微涼的小手,空間遁法準備妥當。

入手的滑膩,差點讓鳩淺舒爽的哼了出來。

還好,凝重的氣氛,使得鳩淺壓下了心猿意馬。

秦微涼被鳩淺這麼一拉,驚訝無比,原本是打算髮怒暴喝抽手扇鳩淺耳刮子的,轉頭間看到鳩淺一臉凝重,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三道投影,只是一道分身,她卻看不出他們本體的強弱。

鳩淺此時站在自己的身邊,如此慎重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情勢危急?

這般想著,秦微涼猶豫之間,沒有輕舉妄動。

父親的強大她一直都明白,鳩淺現在的氣息較之以前也深厚了許多。

雖說鳩淺還是人仙境界...嗯?他怎麼還是人仙境界?

秦微涼眉頭一皺,覺得鳩淺這十年來莫不是在打瞌睡!

怎麼十年了還是這個水平?

秦微涼正想質問鳩淺,忽然迎面看見了對方赤膊大漢詭異的眼神,瞬間恢復了冷靜。

能讓現在的鳩淺如此凝重的人,一定深不可測。

秦微涼對敵人的實力沒有準確的評估,一時間警惕頓生,竟然忘了將手從鳩淺手裡抽出。

秦畫輕輕瞟了身邊一眼,看到鳩淺握著女兒的玉手擺明了一幅馬上就要逃的舉動,眉頭一跳。

這小子個大豬頭,居然當著我的面兒拱我家養了二三十年的大白菜?

秦畫心裡有一絲異樣,他覺得他做好心裡準備了的。

但是在實際情況之下,顯然他還沒有完全做好將女兒託付出去的心理準備。

最痛苦的事還是今天他確實又是來將女兒交給鳩淺的。

嗯,煩~~~

就在秦畫感到一陣鬱悶之時。

初帝忍著不快,問道:「你此時過來幹什麼?」

秦畫的真容初帝沒有見過,但是秦畫圍紗的樣貌他卻是很熟悉。

不為別的,就因為西秦最近的動作,秦畫這個始作俑者的畫像可謂傳遍了墨海。

自然也包括四千里北牆。

最過分的事,秦畫的氣息給初帝一種即將要脫離控制的感覺。

因此察覺到有強者接近北牆,初帝便來了。

其他的兩位,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秦畫輕輕一笑,說道:「呵呵,幾位對我還真是看重,陰陽老祖剛死,便三位齊聚。我也沒別的事兒,就過來問問幾位打算何時放棄北牆而逃。」

聽到秦畫的話,鳩淺明顯看到初帝的眼角劇烈的跳了一下,下意識抓緊了秦微涼的手。

秦微涼感覺到了手上的力度加大,心神傳音給鳩淺,問道:「他們到底是誰,怎麼啦?」

鳩淺快速回答:「從左到右,分別是你西秦的老祖,人間的初帝,還有齊一門的師祖。他們全是十境。」

「也就是墨海人間現在最強大的三個人,你爹是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的。」

聽到鳩淺的話,秦微涼頓時變得凝重,心神下沉,試圖去溝通她的劍靈。

然而,只是心念微動,秦微涼便心下一落。

她的劍,自開封之後,第一次對她的詢問選擇了沉默。

秦微涼心中大賅,他知道這種沉默意味著什麼。

那就是如果她的劍靈開口和她交流,劍靈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不會吧?

這三個人強到了這個地步嗎?

這般想著,秦微涼對身前的幾人露出了一絲懼意。

不過,此時的主角並不是鳩淺和秦微涼這對小年輕,而是西秦的新王,秦畫。

初帝皺了皺眉頭之後,說道:「你最近的行為,我很不滿,甚至我有打算直接出手平息此事。」

秦畫笑了,說道:「你有什麼好不滿的?當年我西秦生財城被奪你聲都沒吭,我現在才只殺了幾個人?有那個時候多嗎?就直接能夠導致你南下了嗎?」

秦畫的話,可謂是一份顏面都沒有給初帝留,言語間甚至還有對初帝道貌岸然的譏諷之意。

初帝知道秦畫的恨意來自何處,說道:「西秦這三十年的獸患,是我的一意孤行,我表示抱歉。」

秦畫冷哼一聲,回敬道:「一句抱歉能頂的上我西秦幾十億生靈嗎?」

幾十億?

聽到這個數字,眾人頓時心中一驚。

包括秦微涼這個西秦土生土長的人在內,此時都詫異無比。

很顯然,這個數字大大超乎了眾人的預料。

一旁的秦賀聽罷更是反應巨大,眉頭立即一皺,急聲問道:「秦畫,我西秦怎麼會死傷如此慘重?西秦現在一共有多少人?」

面對秦賀的關心,秦畫看都不看他一眼,更不用說搭理了。

他繼續冷冷地看著初帝,心說我看你這張嘴裡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初帝現在明白了西秦的恨究竟源自何處了。

幾十億人命,是一個天坑。

一個不管多少人命都無法填滿的天坑。

三十年,即使按照損失了十億人口來算。

一年就是將近三千萬人喪失,這樣每天也有差不多十萬西秦子民死去。

一天死掉的人就是最近十年西秦殺掉的人的總數之和。

最近發生的事情,看來已經不是西秦一洲的獨斷了。

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一洲身上,他們的選擇造成的結果都不會比如今現狀更加仁慈。

鳩淺在一旁靜靜聆聽,感覺到手中的玉手正在忍不住顫抖,心中恐懼漸生。

鳩淺最怕的就是這種涉及到人性之爭,關係到大對大錯的時刻。

長歌當歡的眾人曾經教過他,說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胡作非為的人。

而是,那些遙立雲端,為了一絲臉面而通過強權逼壓的手段抹除自身污點的人。

胡作非為尚且有一絲道理可講,與那些個需要保留一絲顏面的正人君子還有和談的可能。

只是為了顏面而肆意妄為往往就意味著戰鬥的發生往往會突如其來,不死不休。

為了粉飾太平,掩蓋罪惡而選擇毀滅就是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狹隘之人是不允許別人觸及他的痛處的,即使這個痛處的由來是他的不對。

常言道,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來解決問題。

其實就是指這種情況。

鳩淺很害怕初帝會在一氣之下,惱羞成怒,直接對著秦畫大打出手。

畢竟,秦畫說出的信息有些過於恐怖了。

除了忘記,和殺死知道事實的人,再也沒有第二種辦法能夠使得聽到這件事的人對此視而不見。

秦畫一定不是初帝的對手的。

秦賀也說過他不是。

至於齊方,他身受重傷,就更不是了。

而且齊方還跟初帝穿同一條褲子。

距離帝王城如此之近,一旦動手,西秦一方即使有長歌當歡與西秦老祖相助,也必敗無疑。

鳩淺甚至都擔心到時候自己能不能帶著秦微涼成功逃出生天。

一時間,鳩淺因為緊張,手心沁出了細汗。

鳩淺的緊張,反應到其他人心中,要麼就是震撼,要麼就是憤怒。

齊方作為看客,齊一門中至今也只有一個門人去了西秦腹地幫助清繳獸患,自然不知道西秦實際上的傷亡已經如此慘重,聽到這個數字時,只覺得駭人聽聞。

至於秦微涼和秦賀,兩個土生土長的西秦人,聽到秦畫的話,更是怒髮衝冠。

秦微涼想到前不久的事情,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瓜。

她居然在家裡出了這種事情的情況下還想著饒恕外人一命,誰來饒恕或是救贖她西秦子民一命呢?

場面一度變得凝固,鳩淺深知看到秦賀已經召喚出了他的骷髏大刀。

很顯然,這一個數字已經足以讓秦賀的立場進行偏移了。

他西秦的家裡已經快死穿了,他秦賀還守個幾-把北牆啊?

秦賀心中痛得無法呼吸。

他萬萬沒想到他這一個口口聲聲說他不是為了天下眾生而守北牆的人,卻是實實在在地為天下眾生而守,而不是為他西秦而守。

守得自己都不知道西秦後院已經大火瀰漫,無力回天。

可憐他還一直覺得最近在秦畫額帶領下,西秦的手腳動作太大,又是滅宗,又是殺佛的,像是喪心病狂的人在胡作非為。

可笑,真是可笑。

原來背後還有這麼沉重的切膚之痛......

如果換他,怕是天都捅穿了吧?

秦賀出離的憤怒,覺得自己被當做了棋子,看向初帝時,眼神變得極度冷漠。

初帝左右看了看,心頭湧上一陣心煩。

他重新想了一番措辭,儘可能地平靜地對著秦畫說道:「你說吧,你想要什麼,我看看能不能直接補償給你。」

聽到初帝這句話,秦畫頓時憤恨交加,指著初帝的鼻子罵道:「你這句話早該說了,現在西秦幾乎已經將需要的一切全部都抓到了手中。」

初帝眉頭一皺即逝,壓下心中的一絲怒意,說道:「我認真的。我的底線是不能犧牲其他三洲的根本,否則我就會出手。」

言外之意,只要不傷及根本,就隨西秦鬧去。

秦畫聽罷,翻了個白眼。

西秦都快沒有根本了,現在他剷除路上的阻礙還得看其他三洲的臉色,為他們保留根本。

看到秦畫的反應,初帝眉頭是真的擰在了一起。

「我可以直說,我是不會對你太過分的行為視而不見的。」

「你現在對南北兩洲的勢如破竹,只是因為齊一門和皇室的力量全部調集在了北方。」

「一旦他們都南撤回防的話,西秦將再無優勢可言。」

「這甚至都還不需要我出手,你的打算就付諸東流了。」

「死者長已矣,存者且偷生。」

「秦畫,你已經是一地之王,得為剩下的人做些打算。」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初帝一口氣說這麼多,全是肺腑之言。

全部都不是原先準備好的話。

一開始,他真的打算過來就秦畫率人做過的事情罵秦畫一頓的。

沒想到秦畫就憑一句話便改變了他的看法。

初帝是墨海的皇帝,西秦的子民說到底也是他的子民。

初帝心情有些說不上來的沉重,仿佛真的讓他碰到了一些知道了就無力改變的事情了。

他突然覺得他完全明白了什麼叫做狂流之下,勢不可擋。

僅僅三十年前的一小撮竄入西秦的妖獸就給西秦帶來了毀滅性的災患,以後少了一個人的北牆可怎麼守?

逆流光再破一次怎麼辦?

世間已經沒有第二個能夠無視防禦,穿透厚甲對妖獸造成群體性的致命傷害的鳩橫日落了。

等待墨海的命運只有慢性死亡這一條路。

慢性死亡比挖骨療傷更可怕。

後者頂多一命嗚呼,好歹有具遺體可以給後人觀摩一下。

而前者卻可能連一具全屍都留不下,爛到最後屍骨無存,躺過的地方寸草不生。

妖族終將南下,抵禦一事已非微薄人力可為。

秦畫好似將初帝的話聽在了耳中,陷入了沉思。

初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已經聽懂了自己的意思。

這時,初帝發覺有一個熟人緩緩地爬上了逆流光的城頭,出現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一個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此生還能相見的熟人。

於是,初帝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此處,回到了逆流光。

這一道投影,應聲而散。

齊方也在無聲地對著秦畫鞠了一躬,然後道了聲『節哀』之後,離開了此地。

至此,這裡只剩下了西秦老祖,秦賀。

還有鳩淺這個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安靜和緊張的傻小子。

鳩淺安慰性地握了握秦微涼的手,想勸她不要太難過。

但是,思慮再三,鳩淺的話卻說不出口。

即使鳩淺沒有當過皇帝和一地之王,他也知道一個愛護子民的君王或者公主是不可能聽到這種慘痛的消息還不心痛和悲傷的。

將心比心,如果現在有個人跑過來告訴鳩淺封家的人都人砍了一半。

鳩淺一定會氣得發瘋,然後拼了命去找到兇手報仇雪恨。

所以,鳩淺明白秦微涼心裡的痛苦。

這種痛,如同深嵌肉中的一根刺,能夠折磨得人發瘋。

「微涼,要振作呀!」鳩淺試探著開解,話語溫柔至極。

不過,秦微涼毫不領情,直接狠狠地將手抽了出來。

鳩淺尷尬笑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好。

就在這時,一直沒被秦畫搭理的西秦的老祖宗秦賀,忍不住再次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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