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帝回到逆流光之上,望著帶著面具的男子,感到這個世界有些恍惚,眼中一陣失神。

秦豪看見初帝臉上泛起難以置信的神色,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秦豪對著初帝抬起手,兩個手指頭搖了搖,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好久不見啊,李休還!」

聽到這種耳熟的音色,初帝的淚水一下子湧上了眼眶。

......

洛水河畔。

秦畫和秦賀已經靜靜對視了些許時光,相顧無言。

作為看客,鳩淺都感覺到了一陣無言的難受,渾身不自在。

秦賀按照輩分而言,是秦畫的太爺爺。

修士的歲月總是無比漫長的,於是越是強大的人培育後代時便會越謹慎。

凡人十八年一代人,身體發育成熟便可以成為父母。

秦家延續兩千多年,正族只下傳了五代。

秦賀之下,秦畫是第四代子孫,秦秋與秦微涼是第五代。

「父王?」秦微涼試探著詢問。

秦畫依舊平靜地看著秦賀,對女兒的話充耳不聞。

秦微涼知道,父親對老祖的埋怨與恨意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在秦微涼的三十年年月之中,她無數次地看著秦畫板著一副面孔靜靜地看著北邊。

秦畫的冰冷態度,秦微涼有些不適。

於是,好似是有意緩和氣氛,秦微涼對著秦賀徐徐跪下。

「秦氏子孫,西秦王之女,秦微涼在此拜見先祖。」

秦微涼的舉動很顯然是想給兩人一個台階下,但是秦畫一聽這話頓時炸毛。

只聽他怒視圓瞪,暴喝道:「起來,你拜他幹什麼?你的命是我給的。」

秦微涼快速辯解道:「可是,爹爹,你的命是先祖給的。」

「我的命是我父親給的,他已經死了,就死於幾百年前的生財城爭奪之戰中。」

秦畫原本很平靜,給人感覺只是憋著一口氣。

但是此時他的暴怒卻是在告訴他人,他只是壓抑了許久。

「爺爺的......」

秦微涼想要繼續辯解,鳩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然後,鳩淺對著秦畫與秦賀兩人左右訕笑一陣,說道:「嘿嘿,你們聊,我和她說會兒悄悄話。」

說完,一道黃金大門便出現在了兩人身後,快速朝著兩人飛來,一口將兩人吞入了其中。

下一剎那,一里開外的一處竹林之上。

一道黃金大門顯現,鳩淺和秦微涼兩人從中現出了身形。

秦微涼快速掙脫鳩淺的束縛,羞怒道:「誰要和你說悄悄話啊?」

鳩淺輕輕地往旁邊走了一步,一步遠離,繼續看向秦畫兩人那邊,說道:「哎呀,不說就不說,男人間說話女人不要插嘴。」

「我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而已,我那不是不知分寸。」秦微涼感覺被小瞧,頓時不滿了。

「這不是你的事情,你緩和個什麼勁兒?你爹早就將今天的情景設想過無數遍了,不用你摻和......」鳩淺覺得秦微涼太多慮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河畔真正只剩下了祖孫二人。

秦畫仿佛並沒有和秦賀交流的打算,在鳩淺和秦微涼離開後便恢復了冰冷。

鳩淺說的沒錯,秦畫在二十一奪定旗中曾經於無數個冥想之夜幻想過今天的場景。

但是,事到臨頭。

秦畫卻發現自己只能靜靜地看著秦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一個埋怨的字也吐不出。

除了剛才的那一句對著女兒說的,秦畫覺得他除此之外沒什麼想對眼前這個秦家先祖說的了。

幾百年流離,情境變遷,秦畫已經習慣了西秦之上的只有他這唯一一個人。

兩人之間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秦畫的眼中冰冷,怒火在搖曳。

秦賀很自責,他覺得這都是他這個西秦老祖的失職。

可能是不想讓這種沉默繼續持續下去了,秦賀緩緩邁開了步子,朝著秦畫走來。

「孩子,我知道你心裡埋怨我。」

秦賀微微抬起手,想要接觸一下秦畫的肩膀。

但是,秦畫就像是觸電一樣,在秦賀的手落到他肩頭的前一剎那猛地後退出了好幾步。

秦畫強忍著一掌打散秦賀的這道分身的衝動,快速說道:「你不要過來。」

秦賀停住了步伐,哀求道:「好好,我不過來,你別走。」

說完這句話,秦畫再次恢復了沉默,這次他甚至將視線扭到了一邊,不想再看到秦賀。

秦畫對他的抗拒,使得秦賀心頭湧起一陣難言的疼痛。

秦賀嘗試著解釋:「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西秦現在成了這個樣子。」

秦畫眉頭一挑,快速說道:「你真的不用給我解釋。你應該去解釋的人都已經死了。我現在活得好好的。」

說著,秦畫還特意釋放出了他的氣息。

秦賀感受著秦畫釋放的威壓,心頭微微異動。

秦畫距離十境大關,只差一步。

秦賀心頭泛起了一陣喜悅,說道:「好,我不解釋,不解釋。孩子,給我一個機會,很快,我就率著西秦十鬼回到西秦幫你,到時候我們爺孫聯手......」

聯手?

秦畫輕蔑一笑:「不用了。我一個人萬事親為也挺好的。」

「啊?」秦畫的拒絕使得秦賀怔在了原地,「現在西秦不是正需要我們嗎?」

秦畫搖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譏諷:「不,現在西秦不需要你們了,需要你們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快我就能帶著所有西秦的子民脫離苦海,遠離獸災。你就呆在這裡,好好守你的北牆去吧!」

秦賀還想說點什麼:「可是......」

但是秦畫卻不想聽:「沒有可是。我從未向北牆邊求過援,說明西秦不需要。」

秦賀感到尷尬,語氣中夾雜著請求:「孩子,你別這樣說嘛......」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感到自己與秦賀的話語逐漸話不投機,秦畫想快速結束交談。

到了最後,秦畫蹙了蹙眉,直接抬手聚力打散了秦賀的一道投影。

一里之外。

鳩淺和秦微涼兩人遠遠觀望著秦賀兩人,侷促不定。

看到秦畫一巴掌打散了先祖的投影,秦微涼頓時焦急如焚:「你說父王會不會一氣之下直接走了啊?」

鳩淺聽到秦微涼的問題,感到有些意外,心說又不是我爹,我哪知道他的脾氣怎麼樣?

鳩淺想是這樣想,嘴巴上卻是說道:「應該不會吧,你爹來這裡應該是要事要辦,我感覺他還在等人。」

秦微涼恍然大悟:「對了,軍師還沒有回來。」

鳩淺對西秦的具體情形不了解,問道:「什麼軍師?」

秦微涼看了看鳩淺,說道:「你不知道的,算了,我還是不告訴你了。」

「哦。」一會兒後,鳩淺接著說,「你還是告訴我吧,我現在有興趣了。」

秦微涼表示拒絕:「我不想告訴你。」

鳩淺記得在齊一門,秦畫曾將一個人託付給他照料,猜測道:「是不是秦豪?」

「你知道你還問?」秦微涼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秦畫那邊,「父王這樣等到什麼時候啊?」

鳩淺伸了個懶腰,剛才氣氛壓抑得他渾身難受:「你怎麼老是問我呀?我和你爹才認識幾天而已,他的性情我幾乎是一無所知。」

秦微涼翻了個白眼,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我不問你問誰?

秦微涼懶得搭理鳩淺,說道:「我只是隨口一問,你不用放在心上。」

鳩淺看著左邊,那裡再過十幾里就是長歌當歡竹林渡的範圍。

鳩淺所有的好朋友都在那裡了。

鳩淺喃喃自語道:「要不要帶她回去一趟呢?」

秦微涼聽到鳩淺的小聲嘀咕,疑問道:「什麼帶回去?」

鳩淺連忙擺手,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秦微涼皺起了眉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說父親這樣做,會不會惹得先祖很不高興啊?」

看到秦畫直接動手打散了秦賀的投影,秦微涼有些擔心先祖會生氣。

「應該不會,大叔脾氣很好的。」好到了什麼都送給我了,鳩淺心說。

「你怎麼知道?你在這邊跟我西秦的老祖很熟嗎?」秦微涼聽到了鳩淺話里的深意,問道。

「嗯,很熟。」鳩淺自信點頭。

「老祖是個什麼樣的人?」秦微涼問道。

「很不錯的一個人,我覺得他除了腦力不太靈光,然後還有些好色之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鳩淺本來想夸秦賀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卻發現腹中詞窮,找不到形容詞。

秦微涼一頭黑線,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中滿是問號。

「腦力不太靈光?你確定嗎?」秦微涼覺得鳩淺在胡說八道。

「嗯,確定。多少有一點兒吧,大叔不喜歡動腦子。」鳩淺很篤定,想起了秦賀這十年來諸多不靠譜的操作,越發堅信。

「這話怎麼從你口中說出來感覺怪怪的?」秦微涼心說,我感覺你的腦子最不靈光。

「我在秦王城中修煉了十年,天劫也是在秦王城那邊渡過的。」鳩淺坦誠承認。

「你還渡了天劫?」秦微涼突然回頭看著鳩淺,眼中一陣狐疑。

鳩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嗯,渡了吧。」

秦微涼斜視鳩淺,問道:「你沒開玩笑吧,你渡了天劫怎麼還是人仙境界?難道你渡劫失敗啦?」

談起這個,鳩淺頓時尷尬,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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