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披肩的冷艷女人，對小蝶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
「珍珠姐……」
女孩一頭撲進她懷裡，壓抑至今的情緒，差點讓她哭出來，大概是這些日子哭的夠多了，沒多少眼淚了。
「沒事了沒事了。」珍珠安慰著她，兩人一起進了屋裡。
這間老房子，是小蝶後來找的地方住，知道的人並不多。
「剛剛大姐來過酒吧里，沒和我提起你的事，暫時不會追究你，但你以後必須低調，大姐的眼裡不揉沙子。」
「你這樣來找我，不危險嗎。」小蝶弱弱的問道。
一個是風月館的叛徒了，一個是秦瀟湘的心腹，兩人這樣見面，的確是非常敏感的。
珍珠搖搖頭，「不會有事。」
「我以後……」
「你以後要依靠主林老闆。」
「真要這樣嗎？」
這些日子的惶惶不安，讓少女幾乎沒有安慰的睡眠，雖然林寶沒有再懲罰她，也答應放過她了，但那次皮帶的伺候，又險些讓她墜樓身亡，留下深深的恐懼，提起林寶，她第一反應是心理發抖，有些害怕。
林寶和她接觸的幾次，可不是平日那副人畜無害的嬉笑樣子，小蝶只覺得老闆是個變態暴君。
現在，珍珠給她想的辦法，是選擇林寶當靠山來自保……
「小蝶，大姐不提你，不代表真的不計較，暫時的安全而已，隨時會秋後算帳，其他的老闆，你又不認識幾個，也不敢收留你，只有林老闆最有可能了。」
珍珠已經看出林寶和秦瀟湘之間的複雜關係了，一個在栓狗鏈，一個有心謀反，也只有林寶敢收留小蝶。
可惜，這個籌碼太小了，一個十九歲的女孩，什麼本事都沒有，也不是風月館中的重要人物，她幾乎沒有利用價值，林寶憑什麼收留？
珍珠沒有說，小蝶卻知道要做什麼。
身體，大概是她唯一的微薄籌碼了。
「丫頭，我們這種人，在古時候是最卑賤的身份，在現在也是被人看不起的下九流，姐姐心疼你命苦，無緣無故就遭遇變故，被迫入了這行，既然進來了，就沒什麼值得清高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我們唯一能做的。」珍珠既是同情，也是開導。
「我不是清高……我怕老闆。」
「怕他？」
「嗯……」小蝶低下頭，神色暗淡。
「怕他不收留你？論姿色，你不比何婷婷差，年輕是你最大的優勢，你有什麼擔心的。」
這世界不公平，又很公平，年輕永遠是女人最大的資源，姿色永遠是她們最大的資本。
林寶的確沒表現出任何這方面想法，但珍珠覺得，都是男人，林寶就算做了老大，也不至於立地成佛吧。
小蝶年輕水嫩，臉蛋也是出類拔萃，雖然混在夜場，但時間不長，氣質依然是青春少女，並沒有被染的混雜，林寶不至於心如磐石。
「別想那麼多，我估計待會他就會來，你放下心理壓力。」
「可是……」
真正害怕林寶的原因，小蝶猶豫的說不出口。
就見珍珠繼續說道：「以後，我可能不會再來見你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珍珠姐。」她瞬間紅了眼眶。
兩個女人抱在一起，明明離的不遠，卻猶如一場告別，進了風月館，命運就不再是自己的命運。
人人都說那是女人的墳場，卻依然不斷有人願意進入那紙醉金迷中。
小蝶是難得清醒的一個，或者說，她還沒來得及被侵染，而珍珠是身居高位，看清了那墳場中的命運。
「不能多說了，記住我的話。」
她說完便走到門口，白皙的小手突然拉住她，雙眼回頭對視著，那是女孩無依無靠中的孤獨和不舍。
小蝶早就沒有生活的希望了，一片黑暗中，尋不到燈火，珍珠曾給了她唯一的光亮。
短暫而快樂。
笑了笑，雙唇印在一起來，為告別畫上了句號。
沒人知道，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的秘密關係，就此結束了。
這清涼的下午，黑衣冷麵的女人走下樓，抬頭看著陽光，可又覺得陽光並不屬於她，她的命運永遠屬於黑夜裡。
有個成語叫夜夜笙歌，大概就是說給她們這類人的吧。
沒什麼，命運如此，怪不得別人。
她上了車，默默的點上一支煙，打開了車載音樂，那是她最熟悉的《鍾無艷》，更像是送給女人的歌。
陽光下，伴著歌聲，車緩緩的離開了。
隨後，又有一輛車，緩緩的開進來了，不過是一輛摩托車。
珍珠剛離開，林寶就來了。
處理小蝶，在他看來不是什麼需要上心的事，原來的打算呢，是給她點錢，讓她遠走高飛了，可今天秦瀟湘又提了一下她。
你說大姐是不在乎這個炮灰嗎？
應該是不在乎，但林寶覺得，好像又有點在乎，在乎的不是小蝶嘴裡被撬出了什麼，那丫頭根本不是嫡系，對風月館知道的非常少。
秦瀟湘在乎的，大概是風月館的面子。
一個叛徒，不能有什麼好下場，否則人人都敢背叛了，當首領，自然要有手段立威。
她在暗示林寶，要麼趕緊打發走，要麼她親自處理掉。
那林寶就覺得好玩了，我兩樣都不選了，我留在身邊，以後來拆你面子，不是更好？
讓你風月館的手下們看看，一個叛徒不僅沒被你清理門戶，還過的有滋有味，林老闆還賞錢發財了呢。
你給我一刀，我也還你暗箭。
林寶躍躍欲試的心情，敲開了小蝶的家門，門立刻就開了，小蝶開門之後，怯生生的回到屋裡，不太敢正眼看他。
「小蝶，這幾天恢復的還好吧。」林寶進屋，想要換鞋，表示一下客氣，可惜屋裡只有女孩的拖鞋，大小不合適。
「老闆，不用換了，你直接進來吧。」
「看你氣色好多了。」
「是嗎……」她心裡苦笑著，剛剛有落了眼淚，哪裡是氣色好。
門口的腳步聲走進了，少女心裡猛的跳了一下，那不是心動，而是害怕，她臉蛋發白，腦子裡竟然是那晚皮帶抽她的畫面。
她呀的一聲，從椅子上摔到地上，下意識的發抖。
從眼睛飄出來的恐懼，讓林寶愣了一下，瞬間想起了何婷婷，又是這種錯位的感覺，何必對一個鬥爭的犧牲品憐憫呢……
他猶豫了一下，「額……你現在不用怕我了。」
「老闆……你先別過來好嗎。」
「沒關係的，我……哎呀我擦。」
林寶突然一個跟頭，來了個平地摔，屁股結結實實的砸在地上了，本來他體重也不輕，畢竟一身肌肉呢，這一摔，屋裡差點地震了。
姿勢也實在是滑稽。
小蝶愣愣的呆住了，然後忍不住笑了一聲，恐懼的情緒瞬間化作了尷尬。
小時候害怕看鬼片，但看見鬼片的里鬼突然栽了個跟頭，也一樣會笑。
「我靠……快來扶我一下，我摔到腰了。」林寶慘兮兮的叫道，小蝶也忘了恐懼，立刻跑過去扶起老闆，才發現他真是有點重，胳膊也好壯，兩隻小手要握不住的感覺。
「對不起老闆……剛剛擦了地板，水還沒幹。」
「怪不得呢。」
林寶不是賣慘撩妹，他才不會這招呢，他是真摔到腰了，疼的齜牙咧嘴，坐到少女的床上，床也有點硬，大概是質量一般吧。
「我……我給你倒杯水。」
「摔到腰，倒水有什麼用啊……」
小蝶尷尬的臉紅，像做錯事的孩子，「那我帶你去醫院。」
「我又不是玻璃人……你還是給我倒杯水吧。」
噗嗤一聲，兩人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