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為被,大地為床。

新娘不夠漂亮,甚至餓的皮膚發黃,頭髮被海風吹的凌亂,新郎也不夠英俊,連件衣服都沒有。

「這麼丑的新娘,沒想到吧……」

「我已經擁有了最美好的東西,和你一起走,值得了。」

「我還想再聽一次。」

「霏霏,我愛你。」

與其狼狽苟且的死去,不如轟轟烈烈的離開,他們斷絕了所有的生存希望,生前的最後做夫妻,死後也一定是鬼眷侶,不再分開。

火苗漸漸熄滅,天空的星河,由黑轉亮,變成一片蔚藍,海天一色,結束了他們的婚禮。

昏迷到失去知覺的兩人,再沒有力氣動一根手指,吃掉了最後的食物,喝完了最後的水,也用光了最後的體力。

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不知道是昏迷的過頭了,還是死前的迴光返照,在天亮之後,他們倆都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卻沒力氣多動一下。

「老公……你身體居然好了。」

「是啊,咱要走……也是完完整整的走,呵呵。」

「我好渴……」

「我也是……老婆,要不我放點血給你喝吧。」

「不要……就這樣吧,戴好戒指,到了黃泉路上,我好能找到你。」

再沒力氣說話了,缺水到蛻皮的嘴唇,飢餓得發黃的皮膚,失去了火堆之後,身體的溫度也在快速流失著,頭昏得無法睜眼,耳邊只有嘩嘩的海浪聲。

「老婆,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了……」

「幻聽吧,聽說快死的時候,會有幻覺……」

兩人無力的沉默了,然而那聲音卻越來越近,轟動轟隆的飄在了頭頂上,巨大的旋風吹開了殘破的衣服,風力甚至讓臉上的肉在抖,林寶勉強的睜開了眼睛,黑乎乎一片,「假的吧……哪來的直升機啊……」

……

遊輪之夜的第六天,失蹤的林寶夫婦,在一個礁石島上被找到了。

而那個方向,已經距離當時遊輪的位置,很遠很遠了。

有錢人的命,的確更值錢。

林寶和許霏霏兩邊的勢力,在颱風過後,第一時間出重金懸賞尋人,甚至發動了很多私人的船隻和直升機,把整片海域撒網式的搜尋了一遍,組成了龐大的搜救團隊。

這時候,人們才知道這對豪門夫婦失蹤了,而且是失蹤在海里。

據說當時營救下來,兩人衣不遮體,已經生命垂危,狼狽的不成人樣,如果再晚一點,恐怕就真的是兩具屍體了。

事情發生的快,結束的也快,在宣布找到了這對夫妻之後,所有擔心的人也就鬆了一口氣。

但他們並不知道,六天的時間是不長,可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是能要人命的,更何況那寒冷的海風,極大的消耗了他們的體力和健康狀況。

兩人被搶救回來之後,都陷入了高燒不退的情況,足足昏迷了兩天。

十一月的風波,一開始就是個大新聞。

光棍節,人們在狂歡購物,在釋放著寂寞,醫院裡卻是另一幅畫面。

老黃在陽台處抽完了一包煙之後,吩咐小蝶去買一包,兩個秘書都是惹人喜歡的小妹子,這幾天哭腫了眼睛,自責自己的失職。

煙癮不大的任齊天,也跟著染了一身煙味,他抽著最後一支煙,心事重重道:「黃哥,兩天了還不醒來。」

「這事得聽醫生的,你不用自責。」

「哎……」

「寶哥成了拳場老大,一路上仇人也多了。」

老黃搖搖頭,「沒聽謝安河分析嗎,這事未必是衝著林寶來的,也可能是對付許霏霏的。」

這時候,月玲在走廊里喊道:「醒了!黃哥,他們醒了!」

「真的!」

兩人丟掉煙,立刻跑進病房裡,醫生被他們魯莽的樣子嚇了一跳,「別激動兩位,病人脫離危險了,但不要太吵,他們身體很虛弱。」

兩個病房,兩組人,分別進入探望。

老黃坐在林寶面前,看他費力睜眼的樣子,說道:「你要是太累就閉眼睛,能聽見我的說話就好。」

「我沒事了……」

老黃長舒一口氣,「你也真是牛逼,閻王爺的生死簿上,是不是沒有你的名啊。」

「嘿,我怎麼一點不餓呀……」

最後的意識里,林寶只記得自己餓,餓的快死了。

「吊著營養液呢。」老黃搖頭自責道:「要不是那什麼颱風,早就能找到你們倆了。」

「颱風?」

「是啊,颱風吹了幾天,沒法出海,耽誤救援了。」

「原來是這樣啊……」林寶緩緩睜開眼睛,在孤島上的風暴,竟然是颱風過境,他和許霏霏相擁躲在廢船地下,不知道躲了多久,所以時間記錯了,把第五天記成了第四天。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單,此時是如此的親切,林寶討厭醫院,現在卻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他從來不怕死,從來不覺得人生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這條命都願意不要了,來為母親換來安穩。

可這一次……在臨近死亡的時候,他突然很留戀,留戀著剛剛獲得的愛,剛剛獲得的人生美好。

那是人性的歸來,留戀並不可恥,七情六慾才是凡人該有的,無情無義的野獸,並不是一件很酷的事,那感覺太混沌,像個迷失在人間的鬼魂。

他回來了。

突然笑了一下,他抬起手,「老黃……我娶到許霏霏了。」

「嗯?你們倆本來就結婚了呀。」老黃看向他,以為是高燒導致腦子不清晰。

結果林寶強調道:「我和她真的是夫妻了,我們在島上拜堂成親了。」

「你燒壞了?」

「是真的。」林寶無奈的笑了,「你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拉屎用褲衩擦的屁股。」

「停!」

能說出這句話,說明腦子清醒呢,老黃氣的想揍他,卻跟著一起笑了,他不清楚林寶的話是什麼意思,但不管怎麼樣,他看見了林寶發自內心的笑。

上一次看見這麼純真這麼傻逼的笑容,還是他們學生時代。

「你生命力是真的頑強。」

「因為我是斗獸場裡進化出來的最強野獸。」林寶突然能坦然的自嘲了,再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白仙姑給我算過,我純陽命格,命硬的很。」

「少吹牛逼了,快休息吧,我不打擾了。」

而另一邊的病房裡,月玲哭鼻子的樣子,像個犯錯誤的妹妹,她拉著許霏霏的手,「對不起許總,我早該發現的。」

「好了,小丫頭,這事不怪你,我不是回來了嗎。」

「可你差點危險了。」

「你再哭,我就罰你了。」

「好,我不哭了。」月玲擦著哭花的臉蛋,破涕為笑,既是老闆,也是照顧她的姐姐,她對許總的感情,遠超過了上下級的關係。

「許總,你身體很虛弱吧。」

「是啊,好累,沒有力氣。」

「那……那為什麼會笑呢。」

許霏霏摸著她的頭,「月玲,我結婚了。」

「嗯?」

許總不是早就結婚了嗎,小丫頭沒聽懂。

「我和林寶,在小島上正式結婚了,從現在開始,我和他是真的夫妻。」許霏霏笑著說道,「你以後……可以叫她姐夫。」

「真的嗎……」月玲伸手去摸許總的頭,也以為是高燒不清醒了,卻見許霏霏推開了她的手,「去安排一間新的病房,兩人的。」

「你想……」

「和林寶在一間病房。」

「好……」

下午,兩個病人醒來了,如同心有靈犀一般,終於迎來了劫後餘生,孤島的死亡面前,靈魂也糾纏在一起,無需再解開。

病房裡,兩人再醒來的時候,睜開看見了對方,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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