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酒吧位於新天地一個不起眼的拐角處,以來自世界各地的爵士樂演奏、出色的雞尾酒調製師和清幽雅致的燈光環境在一堆酒吧中脫穎而出,成為一眾爵士樂愛好者的聚集之地。參加今晚上在這裡舉辦的非正式行業聚會的分量最重的幾位公司高管們便是不折不扣的爵士樂愛好者。樂隊經過協商和調整,安排了一位近期在華演出的黑人爵士樂隊到場助興,香檳和雞尾酒應準備好,由穿著整齊的侍者放在盤中在會場流動,由客人們隨意取用;技藝高超的調酒師在吧檯後面花樣迭出、賣弄技能,倒也引得紀幾位客人駐足觀賞,讚嘆不已。薩克斯樂聲悠揚,與會者們穿著隨意又不失水準,杯聲身輕撞,發出清脆微響,男歡女笑,觥籌交錯,正是一派熱鬧融洽的聚會氛圍。

趙慕慈跟顧立澤到達酒吧的時候,眼中所見便是這樣一副場景。一時間,她感到熟悉又恍惚,仿佛過去在陸家嘴賣命的那一段日子和心情瞬時回來了一般。正恍惚間,有個人穿過人群招呼了:「frank!」

趙慕慈和顧立澤同時看去,來人白皙微豐,架著金絲嚴謹,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原來是李俊成。李俊成走近瞥見了趙慕慈,便不理會顧立澤,拿眼睛快速瞧了一下趙慕慈,心中頓時雪亮,再瞧一眼顧立澤,便有些「賊不打三年自招」的暗恨流露出來。奈何顧立澤神色鎮靜,恍若無事一般,趙慕慈又含笑招呼他李律師,他便堆了笑回道:「趙律師,哦不,趙總監,又見面了,幸會幸會!」

趙慕慈:「李律師,我已經從上家公司離職了,這總監的稱呼,實不敢當。」

李俊成早就知道這事兒了,還是他說給顧立澤聽的呢。方才那樣叫,也就是裝不知道,順便全對方面子。如今聽得趙慕慈這樣坦白,倒覺得此人不作虛,是在實在人。只是如此場合,這樣實在,卻又有些沒必要。這不還得他找話圓場子。於是他便開口接道:「哦,是嗎,呵呵。不知趙律師如今在何處高就?」

趙慕慈便結住了,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應對。顧立澤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沒準要去一家公司做法務負責人。好幾家搶呢,還在觀望。」

聽如此說,李俊成便笑道:「哎呀,這麼厲害,以趙律師的實力那自然是要被哄搶的,這也是我們律師的榮幸啊!到時候如果公司有需要,可以找我和frank啊!」

趙慕慈:「您客氣了,我還……」說到這裡忽覺frank暗地裡在碰她,她立刻反應過來,便改口說道:「希望以後有合作的機會。」

李俊成:「只要您肯賞臉,一定有機會!哈哈!」

正說著,又有兩人走過來加入了聊天,都是不同所里的高年級律師或者合伙人。幾人開始還跟趙慕慈搭幾句話,漸漸話題便轉到業內動態和行業新聞上,趙慕慈便成了個含笑傾聽的觀眾。正覺有些不自在,侍者走過,顧立澤拿了兩杯酒,一杯給了趙慕慈,方解了她的困局。一時散了,只剩下三人,李俊成便將顧立澤拉到一邊,低頭說幾句,顧立澤抬頭往不遠處看了一眼,回頭便對趙慕慈說道:「我有事,你先自己玩,一會兒來找你。」

趙慕慈點點頭,看著兩人穿過人群往一個老者身邊走去,後者與兩人交談幾句,隨即三人走到另一位約莫四五十歲,西裝體恤的男人面前,幾人握手攀談起來。趙慕慈心知兩人大約是在跟目標客戶接觸,便移開視線,掃視一圈,只覺得紅男綠女,看起來都志籌意滿,志在必得,神情自信,言談神情中透著她熟悉的職業感和她自愧不如的遊刃有餘。想到自己如今工作未定,手中連一張用以表明社會身份的名片都拿不出手,她不由得生出怯意,覺得再好的場合,再寶貴的人脈,於現時的她而言也不過是臨淵羨魚。在自己的網織好之前,對著這一池子的魚,也只有望魚興嘆的份。想到此,她便調轉頭,隨手將香檳酒杯放在侍者手中盤子上,穿過人群一徑來到吧檯邊倚著,接過遞過來的雞尾酒,遠遠的看著熱烈互動攀談的人群,倒落個清閒自在。

她無意攀緣人,有人卻注意到她了。這人看著趙慕慈從她身邊走過,一徑走向了吧檯,側著身者坐下來。許久未見,她似乎沒有怎麼變,又似乎變了;像是少了些什麼東西,又像是多了些什麼東西。總之,眼前的趙慕慈,跟她記憶中的趙慕慈,有點出入了。

一個年輕人接近了她,兩人攀談起來。趙慕慈似乎有些意外,看起來沒有什麼交談興趣的樣子。她邁動步子,走過一個人背後,準備走到吧檯那裡去。一個年輕女性在身後輕撫她的肩膀,同時叫道:「julia。」

julia回過頭來,面容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眉頭出兩道習慣性皺眉的豎紋,掩蓋了她原本的柔和五官,顯得嚴肅中帶著幾分厲害。sally附上前來對她耳語幾句,她抬眼看向一個方向,那裡聚集著幾個人,原智誠爭議解決組高級合伙人frank也在其中。她點點頭,側轉頭看了一眼吧檯,迅即動身往那人群聚集處走去。

遞給她的雞尾酒叫紅粉佳人,液體泛著粉色,在燈下煞是可愛。她忍不住啜了一口,竟是甜酒,便忍不住多啜幾口。正自陶醉間,聽到有人在背後叫:「慕慈!」

趙慕慈轉過身,離她兩步開外站著的西裝革履姿容煥發的年輕人,竟是肖遠。肖遠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眉頭微蹙神情認真,像是飽含著無限的情緒和話語,又像是隱忍許久,終於走到她面前了一樣。

趙慕慈心中突突跳了兩下,站起身來面對著他,感到意外又有些緊張。她將酒杯放在吧檯上,眼睛持續看著他,發現他似乎又瘦了不少。在這種有情人再次相遇的時刻,她一時竟然沒有進入苦命鴛鴦期期艾艾的狀態里,反而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他都能來這個聚會,那說明這會的檔次並不是很高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妄自菲薄,自滅氣勢。想到這裡,她放鬆下來,看著眼前的人也不那麼緊張了。她聽到自己說了聲:「嗨。」

肖遠沒有做聲,還是那樣看著她,眼中流出複雜的東西,思念,痛楚,深情,為難,愧疚,等等等等。趙慕慈不由得垂下眼,心情難免也被感染了。可是她心裡有一種不情願的意志。她不願意又一次被帶入那樣低落又無望的情境里,跟這個同樣低落而束手無策的年輕人一起徒勞掙扎,傷心流淚,哀悼他們的愛情,找不到出路又逃不離,像老鼠被粘在粘板上一樣垂死掙扎,由著痛恨他們的人們看著笑話。趙慕慈不說話,肖遠也不做聲,只用那複雜多情的眼瞧著她。兩個人無聲相對著,心情卻差了不知幾許。

沉默許久,她抬起頭,眼中帶笑,聲音輕鬆又愉悅:「好巧,你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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