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鬼宅

可少奶奶並沒看杜文浩,說了那句話之後,又閉上眼睛,張大鼻孔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杜文浩提腕診脈,已經能摸到脈搏了,這才放心。

蒲嶺問道:「杜先生,我娘子這病,該怎麼辦啊?」

杜文浩本來這次要來問少奶奶以前得過什麼病,查清楚是怎麼把病傳染給了肚子裡的孩子的,可現在看少奶奶神經兮兮的樣子,只怕是問不出什麼,必須先把少奶奶的這精神病治好,讓她恢復正常之後再查問孩子患病的事。所以杜文浩道:「尊夫人這病,是孩子被抱走致使情致不舒,思慮過度,肝鬱化火,傷陰耗液,心脾兩虛所致。本來可用加味甘麥大棗湯主之,但是,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她這病必須見到孩子,才會最終痊癒,否則治好了又會發作。」

蒲嶺悲聲道:「孩子已經被我娘派人抱走了,我問了我娘,孩子在哪裡,我娘說送人了,具體送給誰她不肯說。上哪裡找去啊?」

杜文浩低聲道:「你們的孩子在我藥鋪里!」

啊?蒲嶺和老媽子又驚又喜,問道:「孩子怎麼在先生藥鋪呢?」

杜文浩隨口編道:「是藺太醫送來的,老太太把孩子送他那裡醫治,他說治不了,就送我那裡讓我醫治,孩子病得很重。」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娘真的把孩子送人了呢,卻原來是找大夫給孩子看病,她病得厲害嗎?到底什麼病啊?……」

少奶奶突然發瘋一般嘶聲叫了起來:「我的兒!我的兒在哪裡?還我兒來……!」說著起身就要往外跑。

老媽子急忙一把將她抱住,連聲安慰。

杜文浩道:「可以把尊夫人送到我藥鋪去和孩子團圓,這有利於尊夫人病體康復,同時,我也方便替他母女治病。」

蒲嶺道:「這個……,就怕我娘不准!」

杜文浩氣不打一處來,沉聲道:「你不會不告訴他們嗎?」

「啊?那……,我娘知道了,會……」

「你!你這人真是的!你娘子都成了這個樣子了,你還害前怕豺狼後怕虎的,非要等你娘子發瘋,才來後悔不成?」

老媽子也道:「是啊少爺,反正少奶奶生了女兒之後,老爺老太太他們就沒來過咱這院子。一時半會也不會發現的,我在這照應著,有什麼事我會掩飾的。」

蒲嶺一咬牙,點頭道:「好!我送她去!然後回來頂著。杜大夫,請問治好他們母女的病大概需要幾天?」

「尊夫人的病應該很快就能康復回來,但孩子的病,很棘手,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治好。」

蒲嶺聽說藺太醫都治不好,送到了杜文浩那,便知道這病肯定輕不了。悲傷地點了點頭:「事不宜遲,那咱們快走吧。」

為了避免驚動別人,不敢套車,也不敢用轎,只能用杜文浩的小毛驢馱著少奶奶,借著夜色掩護,從側門悄悄離開了宅院,回到了五味堂。

進藥鋪來到住院部,推開孩子住院的那間房門,一眼看見孩子躺在小床上,少奶奶立刻兩眼放光,尖叫一聲,踉蹌著撲了過去,跪倒在小床邊,顫抖著手抱住了襁褓,緊緊摟在懷裡,不停親吻著孩子的臉,嘴裡不停兒啊心肝叫個不停,眼淚滾滾而下,夾著鼻涕口水糊了孩子一臉。

蒲嶺也過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蛋:「喜芝,咱們孩子找到了!」

「嗯!」少奶奶抱著女兒,欣喜地點點頭。

見此情景,杜文浩很高興,看來少奶奶精神失常只是暫時性的,恢復有望。先讓他們一家人呆一會,等心情平靜了,再查問痙病的緣由。

杜文浩瞧瞧離開了房間,來到前堂藥鋪,寫了方子交給傻胖,讓他找方抓藥,給少奶奶煎服。

隨後,杜文浩回到了內宅。

內宅院門一打開,杜文浩便看見龐雨琴、雪霏兒和英子既高興又失望的俏臉,不由心頭一沉:「青黛姐還沒回來?」

英子點點頭,眼圈都紅了。

杜文浩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你們大掌柜武功高強,沒人能對她怎麼樣的,也許讓什麼事情給耽擱了,辦完就會回來。幾更天了?」

「五更了」

「天都要亮了……」杜文浩嘴上說不擔心,聽說五更天了,不由也擔起心來。

雪霏兒道:「要不,咱們去看看吧?」

「我們不會飛檐走壁的功夫,你會嗎?」

雪霏兒俏臉一紅:「我……,我不會。」

「那只有等著了。」

龐雨琴急道:「那要是青黛姐一直不回來呢?」

杜文浩愣了一下,斷然道:「如果天亮還不回來,便登門查問去!」

三女一起點頭。

又在客廳枯坐了一會,杜文浩估計蒲家少奶奶那邊已經平靜了,決定先去查問這邊的情況,好讓蒲嶺先回去。

杜文浩來到住院部,蒲嶺和妻子蘇喜芝兩人正看著懷裡的孩子在說著話,旁邊放著一個藥碗,看樣子藥已經煎好服下了。

一見杜文浩推門進來,蒲嶺和妻子蘇喜芝急忙起身相迎,口稱多謝神醫救命之恩。

杜文浩勉強一笑:「什麼神醫。坐下吧,我有事問你們。」

兩人坐在小床上,蘇喜芝還是緊緊抱著襁褓不鬆手。

杜文浩問:「你們好好想想,懷孕期間,可曾生過病,吃過什麼藥嗎?」

「沒有!」蒲嶺很肯定地說道,「我娘學過醫,知道生病和吃藥都會損害肚子裡的孩子,所以照顧我娘子非常周到,就算平時有個頭痛腦熱的,也不吃藥,硬扛過去。一直到臨盆前,藺太醫說肚子的胎兒死了,這才吃了打胎藥。會不會是這一次傷到了孩子?」

「不是!孩子的痙病應該是在此之前就患上了。你們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別的可能導致孩子患病的事情?比如吃過什麼古怪的食物,去過什麼古怪的地方等等。」

蒲嶺想了想,道:「沒有了……」

蘇喜芝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低聲道:「那道士作法的事情呢?不算嗎?」

杜文浩奇道:「道士作法?怎麼回事?」

蒲嶺一拍大腿:「對對!道士作法,你不提我還忘了,是有些奇怪,是這樣的,我娘子懷胎大概六七個月的時候,有一天我爹娘和我帶她去大相國寺上香求子,上完香出來,遇到個老道,這老道盯著我娘子肚子說:『孽障!』,我爹很生氣,質問他為何這麼說。他說我娘子陰氣太重,所以有邪魔纏著我娘子,正在想辦法進入腹內禍害胎兒。我罵他胡說八道,他冷笑著說,他可以證明給我們看。問他怎麼證明,他說他知道京城有座鬼宅,今晚三更,他在那門外等我們,到時候他給我娘子開陰眼,就能看見鬼怪。聽他說得煞有介事的,這種事當然是寧可信其有的了。所以我們當晚就去了,結果我娘子還真就看見了鬼!」

杜文浩皺了皺眉,問蘇喜芝道:「夫人,你真的見到鬼了?」

「是!」蘇喜芝肯定地說道,「他帶著我進了宅院,往裡走,路過一個池塘邊,我突然覺得反胃,就到塘邊吐。吐完之後一抬頭,便看見前面半空中有個白衣人,沒頭,飄在空中,我當場就嚇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裡。」

杜文浩轉頭問蒲嶺:「你們看見了嗎?」

「我也看見了!當時我去攙扶我娘子,不過我看見的是一個弔死鬼,吐著長長地舌頭,就在池塘上空懸著!」蒲嶺回憶起往事,仍然心有餘悸,「我也嚇癱了。不過我爹娘後來說他們當時卻什麼都沒看見。我當時倒沒嚇暈過去,只是捂著臉不敢看那鬼。我爹娘急忙攙扶著我和我娘子回家,把那道士也請到家裡。我娘子醒後一直喊有鬼,嚇得臉都白了。

「你確信沒看錯?」

「肯定沒看錯,就飄在池塘上空的!後來聽人說,那宅院的確經常鬧鬼,原來的主人一家不少人都在那宅院裡見過鬼,還嚇死了兩個女僕呢,便不敢住,全家搬走了,宅院賣也賣不掉,很便宜也沒人願意買,誰會不要命買個鬼宅呢。」

「你接著說後來的事情吧。」

「嗯,我爹問那道士該如何驅鬼。道士說想不到我的陰氣也很重,也看見鬼了,兩個人都要做法事驅鬼。開口要紋銀十萬兩,給我們夫妻兩做兩場法事就沒事了。我爹和我娘一商量,覺得太貴了。我爹娘把我叫到一邊商量,這錢我家雖然拿得出來,但是太貴了,我爹娘說,這麼多錢如果納妾一百個都納回家了,這樣陰氣重的兒媳婦也沒必要救,不行就納妾。於是告訴那道士太貴,只給我一個人做法事,五萬兩。道士便給我做了法事,然後揚長而去了。沒想到,孩子還真病了,早知道這樣,應該讓那老道做法就好了。」

蘇喜芝輕聲說了句:「要是知道我懷的是丫頭,哪怕是一文錢,二老也不會答應做的。」

蒲嶺愣了一下,道:「你怎麼這樣說……?」想起爹娘知道兒媳婦生了閨女之後的態度,的確有這可能,蒲嶺不由一聲長嘆,閉嘴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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