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番外——亞歷克斯與伊爾妲(19)

「像什麼人?」艿哈萊就在旁邊,所以聽到了,她微微側過頭,笑吟吟地,仿佛絲毫不在意,只是隨口一問:「還能有這樣漂亮的孩子嗎?」

伊爾妲一怔,雖然那位大人確實容貌秀美,但要說「漂亮的孩子」,就算艿哈萊並不知情她也不能這麼說:「是我的一個長輩,」她說,「而且我說的不是外貌。」也不是性格或是別的什麼,一定要說,只能說他們——對神祇缺乏敬畏之心。

這種特質是很特殊的,在這個世界上,依然有無信者,但他們也不會否認神衹的存在,而亞歷克斯,與另一個人——雖然伊爾妲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怎麼說,那個創造了克瑞法與新規則的存在,他曾在一次輕鬆愉悅的交談中說起並不是每個世界都有神祇,神祇也不是一個世界必須的。

可以想像伊爾妲聽到他這麼說有多麼驚奇了,她簡直無法想像,但那個人不會對她說謊,而他與他的摯友也曾經經歷了數次星界旅行,見過了其他世界,他是「見過」沒有神祇的世界的。

然後,在長達百年的成長以及遊歷過程中,伊爾妲也曾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因為財富、血脈或是才能而驕矜的人多如塵沙,可無論他們如何傲慢,他們也無法做出如亞歷克斯這樣的態度與姿態——總有一種畏懼在他們的精神中根深蒂固。

不過這些事情伊爾妲是不會和艿哈萊說的,艿哈萊是牧師,阿芙拉的牧師與大多數神祇的牧師都保持著友好的關係,而且艿哈萊對神祇的敬畏也顯然高於其他人,她對拉曼妥思的子嗣都如此尊重,伊爾妲就不挑戰這位主任牧師的底線了。

「我倒好奇一件事情,」伊爾妲試圖改變話題:「那個流浪劇團的首領,還有那些被掠走的女性是如何通過這裡的呢?」在蛙人那裡他用身邊的獵物做了交換,開啟銅門他可從容地選出犧牲品,但這裡的兩尊銅像?「它們從一開始就計劃著分化和教唆我們彼此殘殺嗎?」

「不全是,」亞歷克斯說:「它們的話並不全都是謊話,」他望向魔像的殘骸——如今只是一堆散碎的塵沙罷了,「要讓魔像在需要的時刻動起來,一般來說它們的主人都會設定一個標準,像是門扉開啟、被觸碰或是固定的命令等等,而這兩尊魔像......既然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識,那麼就只會有兩種結果,要麼被主人原先的命令摧毀,要麼摧毀主人原先的設置。」

「但我們看到的是兩尊被一個簡單的命令禁錮在原地的魔像。」艿哈萊說。

「這就很奇怪了對吧,」亞歷克斯說:「它們本該在我們出現的時候就發動,要麼就保持沉默,直到我們離開,但不,它們設下了一個陷阱。」他露出了思索之色:「如果這裡只是一支普通的冒險隊伍,它們的計策是很有可能得逞的。」

「有句話說,」他繼續說道:「當一件會造成損失或是得到收穫的事故發生時,我們只要看看最終能在這件意外中得利的人是誰就行了。」

「你是說那些流浪劇團的人嗎?」艿哈萊有點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但他們只是......」

「他們對這裡要比我們熟悉得多,掘地蟲、腐殖樹、蛙人和魔像,」亞歷克斯說:「如果這樣,事情如此發展就很容易解釋了,至少是他們的首領,掌握著這裡的秘密。他們並不是一無所知地逃到這裡來的,哪怕最終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您是說......」艿哈萊的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嗯,瑪羅吉的人們本末倒置了,他們不是為了誘拐女性而不得已地選擇了這條道路,而是,」亞歷克斯無情地說道:「從一開始,那個劇團就是在挑揀祭品,以保證他們可以一路通暢地抵達他們的目的地。」

「他命令,或是也和這兩尊魔像做了交易。」艿哈萊滿懷怒氣地說道。

亞歷克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們在這座廳堂里稍作修整,不修整不行,之前他們畢竟也和魔像有過一番爭鬥,更別說肉錘與銑刀的戰鬥也造成了一些傷害,還有盜賊們肯定是要拿了金幣才肯離開的。

之前在腐殖樹統治的甬道里,盜賊們就因為找到了零星的財物而歡欣不已,等到法師們重新記憶了法術,經過休息可以專注施法後,他們用化石成沙的法術毀掉了祭壇——幸而現在的瑪斯克確實是個偽神了,不然這種行為絕對會引發一場災難——他們在祭壇下果然找到了金幣,不僅僅是亞歷克斯的,還有之前瑪斯克的信徒與牧師的奉獻,金幣中還混雜著戒指、項鍊等珠寶,粗略地估計一下價值也超過了上萬枚金幣、

他們舉著火把,沿著這個廳堂再次搜索了一陣子,魔像身後就是它們看守的門扉,在魔像消失後巨大的石塊就如同柔軟的帷幔那樣向兩側打開,盜賊們再次找到了一些金銀聖徽、小件的魔法用具——不是那麼珍貴的,多數都與盜竊與謀殺有關,還有一尊黑曜石聖像,偽神瑪斯克的,祂似笑非笑地筆直站立著,頭部向前伸,雙手放在胸前,仿佛正在傾聽一樁秘密。

「這個應該是您的。」銑刀說:「一個小紀念。」

黑曜石聖像也不過兩根手指併攏起來的粗細,亞歷克斯接過來,翻看了一下就隨手裝在了另一個小袋子裡。肉錘則把一件應該屬於贓物的銀冠花吊墜給了精靈伊爾妲,艿哈萊也得到了一枚紅寶石。

除了這個,亞歷克斯,伊爾妲、艿哈萊都沒有對這份意外的豐厚收入投去哪怕一個眼神,這讓盜賊們陷入了狂喜與貪婪之中,他們在瓜分了這些東西之後,看向亞歷克斯的眼神都變得格外溫情脈脈。

艿哈萊之前還擔心經過了剛才的事情,一些盜賊會拒絕繼續深入,現在看起來,如果你不再允許他們繼續隨行,他們反而會生出怨恨來呢:「不過,」艿哈萊問銑刀:「你們看到貝印了嗎?」

「還有堪加。」伊爾妲補充道。

「我之前隱約有看到一條縫隙間傳來灼眼的閃光。」銑刀回憶到:「然後就摔落了。」

他們在地下,毋庸置疑,僅有的亮光來自於火把、氟石與蛙人的發光蘑菇,閃光要亮到灼眼,只能說是魔法的閃光,術士堪加和法師貝印都有可能,哦,貝印還要加上他的兒子,那是個脫離了弟子行列沒多久的法師,但只要是法師,閃光術並不是一個多麼難以學習和記憶的法術。

「我想他們可能很快就要趕來了。」亞歷克斯說。

「怎麼?」艿哈萊問道:「您有他們的蹤跡了嗎?」

「在你們休息的時候,」伊爾妲說:「有『人』去幫我們找了。」她話音未落,就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了聲音,像是一條蜈蚣或是蛇在地上爬行,而後,一點銀光倏地躍進了火把帶來的光明里,銀色的繩索抬起了頭。

亞歷克斯垂下手讓繩索攀上來,艿哈萊露出了瞭然的神色,「我確實聽說過活化物品對魔法的氣息十分敏感。」

繩索出現之後,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看到貝印、貝印的兒子和堪加走出了黑暗,他們看上去有點疲憊,但要比盜賊們整齊從容得多——艿哈萊猜想他們之前可能還觀察了一陣子,免得被他們不知道的變故波及。

聽到這裡曾經有兩尊魔像,但已經化為飛灰了的事情,貝印和堪加都在狂喜後陷入了沮喪,作為施法者,沒人比他們更知道魔像有多真珍貴,尤其是這種顯然具有一定智慧的魔像,就算他們不得不摧毀魔像,殘骸中的秘銀精金也值得他們一擲千金。

他們悻悻然地沙塵中翻找了一陣子,確定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後,才勉強回到眾人之中。

「那麼是什麼毀滅了它們?」貝印問道:「我們之中竟然有這樣一個強大的法師麼?」

艿哈萊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在亞歷克斯的腰間,這個眼神立刻被貝印抓住了,相比起盜賊公會的法師,貝印要更強硬一些:「是捲軸?還是魔杖?」他說:「還有嗎?」他停頓了一下,「我們之後還要走過好一段路呢,大人,您這樣要我們如何選擇第二天的法術呢?」

他的話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的,法師每天都要記憶法術,第二天也只能施放自己記憶的法術(戲法除外),除了捲軸和魔杖,又或是一些魔法器具之外,法術是他們僅有的武器——老練的法師會按照環境、就是與身邊同伴的職業,甚至敵人可能有的技能、嗜好來準備法術,不夠聰明與有經驗的法師經常會選擇錯誤,他們預備的法術就像是揮舞著匕首去對戰一隻高空的鷹隼,或是舉著弓箭去對付一隻強壯的巨象。

亞歷克斯的回答是輕輕一笑。

「你們盡可以準備任何法術,」他看似隨和地回答道:「就和之前一樣。」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的施法者露出了尷尬之色——無論在不在場,他們之前確實沒能在對戰魔像的時候給予什麼決定性的支持,貝印等人不去說,盜賊公會的法師也僅能自保——他們還不如艿哈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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