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瞪著這個血騎士,親王,初代,參與斬殺了泰坦的先鋒軍,一時說不出話來。

吸血鬼也能當先鋒軍?這也算為了人類?

倒是對方很隨意得請索倫坐下聊。

「初次見面,久仰大名了索倫卿,不用擔心,泰坦不是什麼大問題,難得有機會,我們就聊一聊好了,先作個自我介紹吧。」

老者拆下左臂的護手,露出仿佛被燒成了炭一般漆黑的手,將前臂上一個鮮紅的王冠烙印展示給索倫看,「我們是已死之人,前世的榮耀和家族已隨煙而逝,現在你可以稱我為勒森魃親王。

我們一族主張以進化的人族為核心,重塑古代帝國的榮光,建立生死不滅,永恆不息的人類帝國,就像精靈和諸神那樣。」

「哦,由上位的血族貴族,代替諸神,繼續統治人類是吧,」索倫聽懂了,這親王是主張把人類種族全部轉化到不死族,建立不死帝國的極端派,不由皺眉問道,「你這也能算先鋒軍?」

「先鋒軍本來就是旁人的稱呼,最初指代的是當年開路的先驅。更嚴格來說,指的是活下來的那七個人的傳承。我們可從來沒自稱自己是先鋒軍。」

老者笑笑,「我們那些人,當時只是為了面對災難,才偶然得,被迫團結在一起並肩作戰,畢竟當年那種情況,無論你是貴族,馬夫,山賊,土匪,守護王血的騎士還是仇視王血的逆賊,大家都得擱置爭議團結一致才能活下來。

之後又偶然的,我們十三人被公主所喚醒。才勉勉強強得算作一黨了。但各自的理想和追求本來都不一樣。而公主你也看到了,她對這些事也不感興趣。

所以對於精靈,對於人類,對於帝國,對於閣下的理念,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大家都有各自的打算。即使我們內部也分了很多派系。

一般意義上的先鋒軍,關於路線的爭鬥之激烈就更不用說了吧。閣下不也一樣麼,我看了您的支持者散發的小冊子,嚴格得說,和一般意義上先鋒軍的主張,已經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吧?」

哦~~懂了懂了懂了,這不就是那個嘛!

先生請不要自殺,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嘛,你有信仰嗎?

我想復興人類?

這麼巧!我也是!你支持哪一派?

我支持先鋒軍。

太好啦!我也是先鋒軍!你是新先鋒軍還是先鋒人民軍還是老先鋒軍?

我支持老先鋒軍。

您是帝國先鋒軍還是法蘭妮先鋒軍?

我是帝國先鋒軍。

你是基力安派還是瑞文戴爾派還是熔爐派?

都不是,我血族派的。

去死吧你這異端!

「恩?我說錯了什麼嗎?有什麼事很好笑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咳咳,所以諸位對我,是什麼態度?」索倫回過神問道。

勒森魃親王禮貌得點點頭,「對您的態度我們內部分歧還是挺大的,有七位親王是鼎立支持亞丘卡斯的,可惜因為它的隕落,還有公司的擴張,這幾家損失了不少錢,所以它們主張應該剷除閣下的勢力。

有四位親王和帝國貴族走得比較近,大體上持中立態度,但它們不喜歡新先鋒軍的主張。抱歉說的太保守了,它們非常討厭新先鋒軍的主張。同時又對公司的業務垂涎欲滴,只是找不到下口的機會。

至於我和我的盟友茨密西親王,我們追求的是更高遠的目標,即建立真正的不死者帝國。相比起世俗的財富,我們對您的才能更加青睞。

閣下,和聚集在您麾下的這批新生代,都是這些年難得一見的人才,必將成為復興人類的中堅力量。如果各位有意永恆的生命,鄙人願意親自幫您初擁。」

「您可太客氣了,暫時不必暫時不必……」

索倫汗一個,一時有點慶幸自己習慣性得塞了一包金子給侍女,十三個親王里有十一個恨不得把他冚家鏟,偏偏她就叫來了相對比較友好的老頭。僥倖僥倖……

勒森魃親王對其他人嗤之以鼻,「呵呵,您不用擔心,那些傢伙都是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喪失了銳氣的酒囊飯袋,它們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永恒生命和財產,早已經腐化墮落成了養育蛆蟲的空殼。

不過是被基力安警告了一句,就不敢下手了。這算什麼先鋒軍?一群膽小鬼罷了,不足為慮。」

索倫,「……」

他是應該為這些古代先鋒軍的墮落,感到悲哀還是慶幸呢?

「但是您不是個膽小鬼吧?」索倫看看對方,「如果我拒絕您的合作建議,您要開始對付我的勢力了?至少,不會那麼簡單得把對付泰坦的方法告訴我吧?」

勒森魃親王一攤手,「怎麼會呢,您要是真的就這麼同意了,我反而會感到很憤怒,恐怕恨不得當場把你吸干吧?」

「……」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到底想怎麼樣啊?你們這些老鬼好扭曲哦……

「因為你同意的話,那就代表你放棄了不是嗎?」親王緩緩握拳,「可閣下應該能注意到吧,血族的力量已經被某種看不見的天花板限制住了,後裔永遠也不可能超過初擁的尊長。作為人的無限可能性已經喪失殆盡。

我們這些所謂的親王,不要說無法恢復到過去的程度。甚至不能像巫妖一樣更換改進自己的容器,因為我們已經被束縛在這副軀殼裡了。

呵!曾經斬除泰坦的先鋒軍,現在甚至一拳打不死一條龍,說出去都惹人笑話!有什麼臉出去自稱是先鋒軍?

所以我的條件很簡單,我希望和公司合作,研究如何突破制約血族力量的枷鎖。」

怎麼你們那個年代都是用龍來做戰鬥力單位的嗎……太誇張了吧……

「力量的枷鎖……可是朱月她……」

「公主麼,她不受這種限制,我猜測和王血,或者血聖杯的魔法有關吧?但她的存在也說明,血族增強力量的可能性是同樣存在的不是嗎?

之前我們從王血的方向著手,和亞丘卡斯簽定契約,剝奪斯塔雷斯家後代的王血,給我們研究血聖杯的奧秘。可這麼多年也沒有任何效果,各親王已經陸續放棄了研究。

而血聖杯……當初和公主簽約的『公平』已經死了,世上再沒有人了解這精靈的秘法,」勒森魃親王鬆開拳頭,「雖然很不甘心,但如果我們無法破解血聖杯的奧秘,轉化成血族也只是逃避現實的苟延殘喘罷了。

只靠這種程度的力量,是不可能擊敗諸神建立什麼帝國的。一定得是有著可能性的人類才行……」

「哦……所以你們親王,在研究血聖杯的魔術,突破血族的力量……」索倫摸著下巴。

「現在只剩下我勒森魃和茨密西兩個家族還在堅持了,其它人早就放棄了,也不是無法理解它們的絕望。畢竟我們早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利用這血族的力量反抗諸神,不過都失敗了。」勒森魃親王靠在沙發上交叉雙手。

「我說的失敗不是一次兩次行動被破壞,目標沒有達成那種失敗。

而是你的下屬,你的同志,你的戰友,所有人,都被連根拔起,斬盡殺絕,最後只剩下你,你猛得睜開眼,發現公主又把你從墓地里拉起來,而你扭過頭,看到自己拚命奮鬥的一切都在火海里化作灰燼的那種……

失敗。

一次又一次,周而復始,無論用什麼手段,最後都是同樣的結局。

你睜開眼,最後就只剩下公主陪在你身邊……

閣下可以理解嗎?那種無力感?那種挫敗感?

呵呵,恐怕不能吧,因為你到目前為止都是贏家。

而我們,其實早就輸到怕,輸到瘋了,所以大可不必把我們這群敗者放在心上,您目前取得的戰果,要比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大得多,所以有什麼事,盡情吩咐好了。」

勒森魃親王盯著索倫的眼睛,圖窮匕見了,「你有錢,有人,有技術,有軍隊,而且還有著異乎尋常的運氣。

和你聯手或許我們也能沾點光。只要閣下答應,拉我們這些失去了可能性的老頭子一把。

泰坦的秘密又算什麼呢?當然以公司的實力,恐怕也看不上我們手裡那點無用的金銀。

但如果有興趣的話,各家手裡還是有不少武神的傳承和心得的,就算您用不著,您麾下的先鋒軍,總可以用得著的吧?

您意下如何呢?」

「哎唷,親王殿下,看您說的,言重了!言重了啊!」索倫立刻熱情洋溢得微笑著,握住勒森魃親王的手使勁搖了搖,「只要一起打精靈,那我們就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了!來!我們聯合!」

勒森魃親王很是楞了一下,它大概沒想到索倫器量這麼大,答應的如此果斷,「您,索倫卿,您真的這麼果斷得答應?

這投資可是個無底洞,而且萬一真的破除了力量的枷鎖,在那十一家親王的眼中,恐怕您的勢力才是必須除之後快的……」

「異端嘛,我知道,」索倫滿不在意得一揮手,一把將勒森魃親王從沙發上拉起來「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辱!只要你們還把自己當作是『人』,我就當你們是同志了!

或許說不準有一天,當我們驅逐了精靈諸神,但最後的果實會被血族,或者其他什麼勢力給篡奪了。但也不要緊,關鍵的是要樹立一個榜樣,讓所有人都知道,曾經有一群凡人,推翻了高高在上的『精靈神』!

那麼不管你們突破了枷鎖能強到哪裡去,只要走歪了路成了『神』,就總有我們的後繼者站出來,推翻你們。就像曾經的我們,曾經的先鋒軍做的那樣。」

索倫拍拍一副驚魂未定的親王的肩膀,「你覺得自己曾經的抗爭都是無用的嗎?你看到的,只有數不清的最終的失敗嗎?

我可不這麼覺得,我能這麼快得拉起這麼多人,走到哪裡都能遇見一大群志同道合的同志,不就是你們播下了反抗的種子嗎?

反抗!反抗!反抗!

只要有一次成功的榜樣,只要有一瞬間反抗的榜樣,被人記在了心裡,流傳了出去,反抗的星火就永遠不會熄滅了。

要阻止就把凡人都殺光,可唯獨這一點『神』是做不到的,因為倘若沒有凡人捧著,做『神』又有什麼意思呢是不是?

它們一次都不能輸!但我們只要能贏一次就贏了!還有比這更簡單的遊戲嗎!

所以王是無法戰勝神的!

只有凡人!才能打敗諸神!

不是嗎!

前輩!」

勒森魃親王愣愣得看了索倫好一會兒,突然別過脖子去捂住臉。

索倫尷尬,「……啊?不是吧前輩……」

「你閉嘴!」親王緩和了好一會兒情緒才恢復冷靜,「好吧,稍等一會兒,我去取點東西。」

他逃跑似得衝出門消失了。

「哎喲,你居然把他說哭了……」朱月的聲音突然從索倫背後傳來,又是神不知鬼不覺得冒出來。

索倫捂著狂跳的心臟,「您不是對這種事不感興趣麼閣下。」

「我是不感興趣,不過勒森魃這把年紀居然還能哭出來真是挺有趣的,哈哈哈。我還以為他的眼淚早就流乾了呢!哈哈哈!」朱月沒心沒肺得大笑。

不過索倫也沒想到隨便兩句口號能把一個親王說破防了,果然口遁才是最厲害的嗎,殺人誅心啊……唉,果然革命隊伍最重要的還是思想建設啊,但凡有個政委帶著,這些老頭也不至於走得這麼歪。

「哼……你這小子有點意思,隨口就能說一堆歪理,」朱月抱著雙臂繞著索倫轉了一圈,「不過能讓我看一齣好戲,有趣,得給你點獎勵。

對了,這簪子是天秤城買的?你要是還回去的話,我父親曾經埋了個寶箱,恩……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呢……」

「寶箱?」你說這個索倫可不睏了,「是什麼寶物?」

「就是聖物唄,墨洛維大帝的寶藏,帝都被攻陷前,武衛們送過來的。你不是對這些東西可感興趣了麼。就一面破旗還一直收著……」朱月豎起手指按著下唇回憶了一會兒,「我想想,當時我求了父王半天,他才帶我去取聖劍……在哪來著,好像是埋在一條水渠下面了……」

「水渠?」索倫瞪著她。

「哦你沒見過是吧,也是,現在魔法那麼方便,就是古代用來引水的……」

「我知道什麼是水渠!」索倫咽著唾沫,口乾舌燥,「是不是很長得一條,和天橋似的架在兩個建築之間……」

「哦,對對,是王都最長的水渠,我記得在從南往北數第十七個橋墩下面,印著王家的家徽白玫瑰,底下有個密室。嘖嘖,想不到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水渠居然還在啊……」

「等,等一下,」索倫瞪著她,「這麼多年了你沒派人把寶藏拿回來嗎?」

朱月白了他一眼,「我怎麼沒派,當年三戰的時候,我把這些都告訴雪軍了,讓它們留意一下,結果後來雪軍突襲世界樹覆滅,領頭的薩薩里安也在天秤城被『正義』斬殺了。

那群傢伙全都是基力安的死黨,垃圾堆里一起長大的那批,因為這些舊事,它一直覺得是我害薩薩里安沒逃回來,看我不順眼呢!」

「嘶————」這個八卦有點大啊!「那麼,那些寶藏會不會已經……」

「精靈應該還沒發現吧,當時可是三戰打的最慘烈的時候,府庫里還有不少武神兵呢,要是被發現了不會藏著不用的。哦,東西還挺多的。都是大帝和那批武神斬殺魔神製作的神兵,武衛們運了好幾車呢。

我以前一直耿耿於懷,如果父王肯把那些神兵都拿出來,或許先鋒軍,或許討伐泰坦的那群勇士,不至於死傷得那麼慘烈?可父王以為逃難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還要回來,靠這批武器復興帝國。

王家的規矩嘛,這種東西,只能賞賜給忠誠的武衛和親信的貴族。怎麼能給一些沒有出身的泥腿子呢?連聖劍,都是我騙他說要自己防身才拿到的。

呵呵,這大概,就是『王血的詛咒』吧,他們想的,始終是保障自己的權勢……」

血之公主收起臉上的冷笑,看向索倫,「你說的對,王肯定是無法戰勝神的,至於凡人,或許吧,希望這一次你們能贏。」

朱月,不,天秤的公主,看了看手裡的書,遞給索倫。

「拿去圖書管還了吧,要打開寶庫,就需要用到真正的聖天秤,獻上足以改變命運的代價。

我想你應該辦得到吧。」

索倫沉默著接過那本被翻得脫線的《荊棘公主和石心騎士》,扭過頭,發現勒森魃親王也提著一大包秘術卷站在身邊,他的眼圈還紅紅的,大概是剛把血淚擦乾吧……

「我過來,其實只想問問怎麼打泰坦來著……」索倫忍不住說道。

「我知道,可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得待會兒,」朱月聳聳肩,「所以一次說完算了,省得你們老是來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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