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終於生出來吧。」產婆把孩子抱起來,向躺在床上的許衛秋報喜道:「恭喜夫人,是個帶丁的男孩。」

從鬼門關走一遭的許衛秋才不關心這生出來的是男是女,她只關心一樣。

「這孩子手腳健全嗎?有沒有缺胳膊少腿什麼的?」

「夫人你這說的什麼話,哪有人這麼咒自己孩子的,這娃健康得很,你聽那哭聲就知道……」

在產婆的指責聲中,許衛秋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在昏睡之前,她心裡頭在咒罵著一個人。

該死的趙彥,你快活完了拍拍屁股就溜了,我差點沒到閻羅王那報道去了。

正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右將軍突然打了個噴嚏,前方的敵人見機一刀刺過來,趙彥手上兵刃一擋,抬腳一踢,隨後反手一刀把對方給斃了命。

這方剛了結了一個,左手邊又衝上來一人,轉眼又被他一刀給了結,傾刻間,他已經連續斬殺了數人,不多時,在他身邊竟沒有一個活物。

敵軍見他英勇無比,一時間,竟也不敢冒然近身。

數十士兵一點一點往後退,趙彥哪裡容得這些人退縮,持刀就沖了上去,刀起刀落間,很快就殺紅了眼——

海棠把月子湯端進屋,就見才出生五天的小少爺躺在榻上,一雙小手不停地動來動去,而她家夫人,剛為娘親的人側背對著襁褓中的嬰兒側身向內,聚精會神地翻著書。

都說她家夫人是鄉村出來的,不通文墨,只有她知道,自己這主子整天都埋在書堆裡頭,認識的學問估計考個進士都不成問題。

她把湯放在桌子上,忍不住說道:「夫人,好歹你把小少爺放裡頭,這要是摔下床該怎麼辦。」

躺在榻上的人不緊不慢地翻了一頁書,輕描淡寫地說道:「放心吧,他才做了幾天人,翻不了身的,怎麼可能掉得下去。」

海棠見狀,還是不太放心,於是找來一張交椅堵在了榻前,許衛秋回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

海棠把湯端給她,逗了逗襁褓中的嬰兒後就又出去忙活了。

許衛秋喝了湯,把碗放下後,翻身盯著身邊的小娃子看。說實在,這娃的確長得漂亮,粉粉嫩嫩的,眼睛細長,鼻樑也高挺。

這五官像極了那個在北陲的男人,卻為她所不喜。

還有,哪有人一出生,頭髮就這麼長的?她伸手弄了一下孩子那一頭烏亮的胎頭,孩子眼睛看著她,嘴裡嗯嗯了兩聲。

眼前這娃娃就是自己的兒子,五天了,許衛秋還沒能適應已為人母這個事實。

看著眼前這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雖然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她覺得自己對其根本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更別提什麼母愛了?

許衛秋心裡不禁懷疑,看來自己也是天生涼薄之人……——

金糯從角門悄悄出了晟王府,剛走下台階,一名婦人就從那石獅後方竄了出來。

金糯回頭看了一眼,這才衝著婦人喚了一聲:「娘。」

婦人看了她一眼,也沒問一下自己的女兒最近過得怎麼樣,衝著她就攤開了手:「錢拿來了嗎?」

金糯把一個小錢袋交到她手上,婦人打開袋口往掌心一倒,見只掉下來幾顆碎銀,臉色立馬就變了,質問道:「就這麼點嗎?」

金糯趕緊說道:「娘,這已經是我全部的體已了。」

婦人明顯不信:「怎麼可能,你在這麼大的王府當差,那油水多得是,你是不是自己私藏了。」

「我真沒有。」

婦人苦口婆心地說道:

「金糯,你知道你哥欠了多少債嗎?足足七十兩銀子,要是月底還不上這帳,東家就要把你哥送官府去了。」

「娘,我是真沒有錢了。每個月的工錢都給了你們一大半,我哪還有什麼體已啊。」

見她油鹽不進,婦人臉色一黑,開始罵道:「死丫頭,我把你養這麼大,你自己在這王府裡頭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管你哥死活了是吧,我不管,你有也得有,沒有也得有。」

在娘親的一番數落之下,金糯的眼淚當下就被逼了出來,只得應諾會回去想辦法。

見她點頭,婦人這才拿著錢袋子離開了王府……

數天後……

東院花廳內,一群女人圍坐著,奶娘把襁褓中的嬰兒抱了過來,眾人見小少爺長得如此神似世子爺,皆嘖嘖稱奇。

表小姐高香凝把孩子抱在懷中逗弄著。

楊氏離得遠遠地瞧著,心裡頭是百感交雜,想來在這王府裡頭一直以來自己得的眷龐最多,作夢都想給世子爺生個兒子,沒承想,竟被這正房搶了先並一舉生下了嫡長子。

她心中是又嫉又恨,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高興的模樣。

「這小娃娃長得真好看。」高香凝對懷中的嬰兒愛不釋手,楊氏聞言不由得說道:「表小姐也快十五了吧,待他日成了親,也可以生個大胖子。」

高香凝臉皮薄,被她這一說,當場就紅了臉。

她沒接楊氏的茬,反倒看了一眼許衛秋,說道:「表嫂氣色真好,這臉又白又好看。」

一聽她這話,在場眾人都紛紛點頭稱是。

許衛秋伸手摸了摸臉,的確是,坐了大半個月的月子,每天好湯好水伺候著,她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

奶娘上前從高香凝懷裡接過孩子,這時,馮氏開口說道:「我可以抱抱他嗎?」

奶娘聞言,遲疑了一下,扭頭看向許衛秋,在她點頭之後,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馮氏跟前。

馮氏接過孩子,孩子衝著她咧嘴笑了起來,馮氏當場就被這小傢伙俘獲了,恨不得把身上的好東西都給他,於是解開了脖子上的玉佩就想往孩子脖子上套,誰知剛套上,她就「咦」了一聲。

「這就是晟王殿下送的那個金鎖嗎,怎麼不像是真金的?」

這話一出,在一旁端著茶杯伺候的金糯雙手就忍不住抖動了一下,許衛秋沒有錯過她這一瞬間即逝的失態,扭頭看了她一眼。

「這不像是純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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