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飯店的前途,我思考了一天一夜後,把最後留下的趙海鵬,趙水荷,和我族弟張阿四三個人召集在了一處。

我告訴大家,說霍記煮魚的招牌已經毀了,在這麼抱殘守缺下去,沒什麼意義。

正所謂「人挪窩活,樹挪窩死」,我們應該秉承著中型餐飲業船小好掉頭的精神,果斷放棄經營,縮小店面規模,另起爐灶,先穩住陣腳在說。

聽完我的話,我的「員工」們出人意料的一致通過了我的想法,只是後來選新殿址的時候,我卻犯了難處。

這年頭不管開什麼,商鋪是最難選租的了,一寸地一寸金的市區黃金地段我們不敢想,可太遠又太偏僻的地方,咱又不能去。

打聽過幾個中介之後,我絕望的發現,從人流資金等方面綜合考量,能趕上我霍記煮魚原本地段的店面,幾乎沒有,所以幾天下來,我又對著厚厚的一捆報紙,中介單和門卡,開始煩難。

那一陣,我是夠難的了,大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店鋪選租的影子,甚至別人都睡了,我還坐在飯店的客廳中對著各種報紙研究,幾乎患上強迫症。

能不趕緊研究麼?如果多磨一天,我就少爭一天的錢,少爭一天的錢,我們和吳妖老的對抗,則勝算越小一分。如此惡性循環,大家必死無疑。

在後來,也不知道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我自己走了什麼狗(和諧)屎運氣,那心目中的好店鋪,居然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自己蹭出來了。

那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坐在飯店客廳里,對著一堆爛報紙發愁,此前我已經從中挑選出幾個還看得過去的店面,卻又拿不定最終的主意。

就在這個時候,趙水荷拎著一堆小吃,從外邊晚晚的跑了回來,還挺高興。

這小妮子的晚歸,挺讓我心奇的。

趙水荷這小丫頭片子,自打來到我這裡之後,一直負責「白案」廚子的工作,所謂白案,就是製作麵食,米飯的廚子,是中餐中和炒菜的紅案廚子相對應的廚師工種。

這幾天生意冷清,所以水荷的白案也就是個擺設,她已經有幾天不摸案板了,我都記不清楚。

趙水荷不碰案板,少操閒心,愛打嘴仗,還有混吃等死的嫌疑,所以我對她微詞頗多,但雖然不滿意,可有一件事情我卻是佩服的很的。

而這件事情,就是她的作息時間。

水荷姑娘自打來到我這裡混吃……不是,當差之後,作息時間科學而規矩,她隨身帶著一個小香爐,每天早晨五點半點起床,醒來就往香爐里點一炷特殊的「淮南香」,向老家的方向拜三拜,然後洗漱,跑步,吃飯。

等那一炷香散盡的時候,這小丫頭一定準時放下碗筷,開始活絡自己的手指頭,隨後做一種具趙海鵬說能增加手指靈活度的「指操」。

一切完畢之後,人家才帶上圍裙,盤起頭髮,坐在角落裡,拿著我給他買的手機,安安靜靜的等活干。

晚上一打烊,趙只吃半碗陽春麵,然後趕緊給自己搞一盆由食醋,菊花,水白菜熬制的湯水用來泡手,在之後於九點這個時段準時躺下休息,從來不耽擱一分鐘。

趙海鵬後來告訴我,趙水荷的特殊作息習慣,是五臟廟「淮揚兩祖殿」中,一種培養白案廚子的特殊方式。也算是「食咒」,應該叫「水案雲天」。

特殊的作息從小長期保持,能讓女孩子的皮膚自帶幽蘭香,還能保證手指如玉,酥若無骨。

據他說,這樣的身體素質在製作白案點心時有許多先天優勢,可以說生來便自帶五年的面案經驗,在以後細緻的學起做飯的本領來,簡直如魚得水。

趙水荷帶不帶體香暫不清楚,我也沒那麼變態去刻意聞,但她指頭酥若無骨,和面粗細均勻的本事,我是看在眼裡的,也由衷佩服,並相信那種「食咒」的作用。

這小妮子,天生就是兩祖殿里白案廚子的好玉料。

趙水荷那精準到恐怖的作息時間,恐怕她從小在家族裡就是這樣雷打不動的生活的,以至於到了現在,她就和一台機器一樣,甚至連鬧鐘都不需要,便能做出那整套動作來。

因此,在我的觀念中,趙水荷九點睡覺,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我看著他今天過了十點才往回走,肯定感覺不自然。

丫頭回來之後,因為好奇,我就問她道:「大晚上跑出去,不怕被狼盯上麼?」

大晚上的趙水荷心情卻莫名的好,她坐到我這裡之後,氣喘吁吁,先喝了一大杯水,才回答了我。

趙水荷說:「不怕,我有防狼噴霧……我買瓜子去了,你們這兒的瓜子都是『紅轉蓮』太干不好吃!我愛吃『油葵』,找了五條街才找著。」

說著話,趙水荷把一把瓜子遞給我,大方的讓我品嘗。

油葵就是專門用來榨油的葵花籽,這種瓜子油膩的厲害,比一般葵花籽多出好多植物油分,雖說對養顏好,可我不愛吃,況且我現在正為店鋪的事情發愁呢,也顧不上吃。

因此,我看著趙水荷沒心沒肺的樣子,多少有點惱。也沒理她的好意,就繼續低頭,拿著那幾個備選的地址計算著。

我不搭理趙水荷,不代表趙不搭理我,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這小妮子腦子裡缺了哪根筋,突然將我手裡的報紙一收,隨後扔在地上冷哼一聲,一臉的不屑。

我正凝眉工作,猛不丁被她來這麼一下,自然又氣又怒,我站起身,行將發作,卻沒想到趙水荷突然扔給我一張她從外邊帶回來的報紙。

她指著那報紙,沖我炫耀道:「就你選那幾家破店面,只適合放棺材!看看我給你選的這一家,保證嚇死你!」

趙水荷露著虎牙,一臉得意,但看她自信滿滿的表情,又不像說笑。我也是心生好奇,隨後暫時按下自己心頭的火氣,打開報紙,往上邊看去。

那是我們市一份很普通的日報,報紙有點發黃,看日期是前個月的。

起初我並沒有當回事,可當我看清那報紙上邊的信息後,我差點驚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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