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
包房裡有些悶熱，一個光頭吐了口痰，把門推開，不管不顧的大嗓門道：「我問遍了我所有的朋友，到底讓我逮住點蛛絲馬跡。」
「你找著刀郎了？＂卞鋼忙問。
「找著了，你們猜他之前在哪兒？」
光頭瞅瞅大家，自己回答：「在XJ！＂
意！
眾人齊噓。
尼瑪一個唱流行音樂的在XJ？
這就不挨著！
「接著說接著說！」
「在一個什麼破公司，我忘了，只在本地發行，都出不了省。刀郎以前發過幾張專輯，全撲了，就去年《西域情歌》不錯，賣了十幾萬張吧，還是個合集。」
「別廢話了，現在在哪兒呢？」
「現在走了。」
「去哪兒了？」
「人家不說啊，簽了什麼保密合同。」
「滾蛋吧你，搞半天還是沒找著！」
大家又一頓噓。
卞鋼乾了一杯酒，道：」其實也用不著找人，兩首歌也能做，咱們不做專輯，把它混成合集不就完了？」
「那叫啥呢？」
「《熱門金曲》啊！在座的強項。」
「哈哈，《熱門金曲》好！」
這幫人是發行商，也是盜版商，
兩頭吃，正規音像發行得經過審批，但盜版批不批的無所謂。
現在官方成天嚷嚷保護版權，打擊盜版，叫的一次比一次強。
但卞鋼這群人都清楚，扯犢子呢！
就拿盜版碟來說，在各大書市、電子城、音像店、夜市小攤隨處可見，官方確實打擊，什麼時候打擊呢？
每年固定有那麼幾次，所謂的「整治行動」。
整治期間，確實很乾凈，但今天結束，明天就冒出來。那能不能常態化執法呢，開玩笑，那得多大成本啊？
要麼就是消費者投訴了，部門可能會處理一下。
民不舉官不究嘛！
所以這幫人完全沒在意，當即決定搞一張《2004熱門金曲》，把刀郎的兩首歌塞進去。
吃完了飯，卞鋼閃人。
也不管什麼醉駕不醉駕，開車就走，開了一會忽覺腸胃翻湧，連忙在路邊停下，抱住一棵樹哇啦哇啦開始吐。
「唉，年紀大了！」
40多歲快50的卞鋼擦擦嘴，懷念年輕力壯的時候，而眼下吐完又感覺有點餓，看了看剛好有家小麵館。
「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會明白你究竟有多美……」
門口有個小音箱，正放著《衝動的懲罰》。
卞鋼走進去，要了一份榨菜雞絲麵，剛才光顧著喝酒沒吃東西，這會吃的呼嚕呼嚕，邊吃邊聽那歌，反覆循環。
「老闆，能不能換一個啊？＂
「沒別的了，這歌多好聽啊，多聽聽。」
老闆滄桑的笑了笑，也是有故事的人。
卞鋼搖搖頭，以他從業多年的經驗很容易就能判斷，刀郎這兩首歌的受眾群體正是偏低層的中年男人。
他肯定幕後有推手，否則不能傳播的這麼快，這麼廣。
似乎就是從春節之後，先是京城的大街小巷，那些不太富裕的地方，什麼小飯館、雜貨店小服裝店，陸陸續續的開始放。
跟著是京津冀，東北，內蒙，聽說南方也在傳播。
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種方式呢？為什麼不跟正規的發行公司合作，走正規渠道呢？
卞鋼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反正他要薅羊毛。
迅速吃完了面，出門走人。
《2004熱門金曲》！
有周杰倫的，孫燕姿的，朴樹的，林俊傑的，全是華語樂壇扛鼎之人，裡面塞進去格格不入的刀郎。
這玩意得在南方製作，那邊作坊多，靠近香港，是盜版碟大本營。
拼湊了一盤專輯，設計個封皮，偽造個批號，幾天就能搞定，再拿回北方來賣－－這事卞鋼乾的熟練。
這邊忙活著，99也沒閒著。
劉強東聽了於佳佳的項目，跟去年木子美的《遺情書》如出一轍，暗道姚遠還真是一招鮮，吃遍天，但好用就行。
這會，他正在布置大賣場的事情，忽有人來報：
「劉總，當當網有點問題！」
＂怎麼了？＂
「您看，這是我們新上架的一本書，售價20元，當當網是22。但很快他們就變成18了，比我們低了10％。」
「這算什麼問題？很正常啊。」
「不不，您再看這個，這個和這個，我從前天就發現了，只要我們的同類商品比當當網低，他們很快就會調價，一律比我們低10％。」
屬下又指著一本極其冷門的書，道：「這本書銷量極差，差到連競爭對手都不會注意那種。但我故意調到比當當網售價低，然後不出所料，他們竟然也跟進，還是低了10％。」
嗯？
這確實很反常了，劉強東正琢磨著，姚遠電話過來了。
「我剛跟雷軍通過話，以他技術男的直覺，判斷當當網應該開發了一個新系統……咦，算了你自己看新聞吧，採訪都出來了，在新浪。」
他掛了。
東子忙打開新浪，果然，李國慶又跳出來了。
「這是由噹噹自主研發的『智能比價系統』！
它通過電子搜索，發現有其它網站的同類商品價格低於當當網售價時，將自動調低價格，比對方低10％。自動調價在傳統零售中很常見，只不過噹噹把這個過程用系統來完成，更迅速、更便捷、也更公正。」
HE……TUI！
東子碎了一口，打價格戰就打價格戰，非要拿頂點小說手打發布ddxs.技術做擋箭牌。
噹噹的這個東西一出，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馬上有記者去採訪卓越，陳年回應了。
他喜歡回應這些東西，文化人出身，熱衷打嘴仗，後來還說過「周杰倫是垃圾，穆旦甩周杰倫幾十萬條街」巴拉巴拉。
穆旦是個詩人、翻譯家，金庸的堂兄。
把一個詩人跟一個流行偶像放在一塊比較，本身就很神奇。
陳年很真誠的諷刺了李國慶：「李總可能受了刺激，用這種方法來幻想自己的勝利。他還不如直接說要打價格戰，我們接招就是了。
現在說什麼沒用，消費者會用手中的錢做投票。」
李國慶算宣戰，陳年這是應戰。
媒體樂得不行，屁顛屁顛又來問劉強東的想法，東子也說了幾句狠話，姚遠覺得不行，直接把＂打B2c指揮部」的紙拍了一張照片。
堂而皇之的掛在了網站上！
＂中國網際網路整體回春，網購走出冰河期！」
「信息、支付、物流，阻礙電子商務發展三大難題如何解決？」
「噹噹、卓越、麥窩，一場從暗到明，即將上演的銷售大戰！」
在2004年的4月份，皆獲得融資，實力增進，競爭也愈發激烈的B2c電商，終於忍不住掐了起來。
而早就打起來的易趣和淘寶，匆匆往這邊瞟了一眼，回過頭又繼續打。
網友也很興奮，他們不在乎誰贏誰輸，只在乎能占多少便宜。
挺到最後，誰贏他們跟誰走。